关于这个,不知为何我就是想不起来。安娜……安娜什么的……因为来我家住过的房客实在太多了,除非有过信件往来,不然我根本记不住。

她是个怎么样的女性?

长得非常漂亮。成绩似乎也很优异,所以她考虑要不要留在学校任教。看起来是个很认真的人,花在念书的时间上也很多。

她的故乡是?

我忘了,应该是摩拉维亚地方的乡下小孩吧。我之所以会想起她,也是因为刚好保留了这张照片,另外加上你说的那个事件之前也非常轰动。

受访者取出照片。

这张照片是我老公拍的。我老公虽然生病,但唯一的嗜好摄影还是没放弃。这位女同学是我开始当房东以来第一个人住的美女,我老公可是乐歪了。虽然后来那位女同学还没毕业我老公就去世了,不过男人这种蠢东西,只要看到美女,就算是重病也会努力爬起来。也多亏了他,现在这张照片才能派上用场。

所以,您的意思是?

快毕业时,那位女同学因为烦恼自己的出路,就跑出去旅行。她说她要从布拉格开始环绕波希米亚。结果过了两个月她还没回来,我只好跑去问她念的大学。你相信吗?那间大学竟然说,我们没这个学生。真是太扯了。我记得自己也有试着联络她的家属,不过却怎么样也联络不上。最后,只好把事情交给警察处理。

警察怎么说?

警方一下就派人来了。有个刑警迅速在她房间进行搜索,然后还对我说,是大学搞错了,那位女性确实是他们的学生。刑警问我有没有她的照片,我把我老公拍的全部、包括底片都交出去了。之所以会留下我现在手上这张,是因为我觉得拍得很好……附带一提,那些照片后来都没归还。不过,那刑警人还不错就是了。他每天都跑来我家,为了打听更多关于那个女生的事,我们很快就混熟了。我因为有失眠的毛病,他还送给我一种天然素材制成的药方,只要掺入红茶一起饮用就能睡得很香……某天,那位刑警说已经找到她了,她现在跟布拉格的一位男性交往,日子过得很幸福。我知道这件事以后,就逐渐没把那个学生放在心上了。所以到现在才会连名字也想不起来。

那位刑警叫什么名字?

不知道耶。只记得鼻子满大的,戴了副眼镜。

卡瓦诺伐女士将那张古老的照片借笔者看。里头有一位蓝色眸子、一头耀眼金发,表情充满了希望的年轻女性。确实很美。跟波纳帕达的素描简直一模一样。

第二位受访者是雅娜克威尔戈瓦,现年五十岁,职业则是在俱乐部驻唱的歌手。

请谈谈你是怎么认识她的。

也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过程啦!那已经是廿五年前的事了,我在一间夜总会那是党高层经常会去的娱乐场所担任歌手。她虽然才年仅二十,看起来就像个学生,但却拥有我这个职业歌手都会讶异的美妙嗓子。她在那个地方做着类似打工的事,每次排在我们前面出场的都是她。

她的名字是?

我都叫她安娜,姓什么就不清楚了。在那种地方没人会多问的。

她的歌声真的那么悦耳吗?

应该说很有特色吧,歌唱技巧也不赖。除此之外,她还能模仿任何一位女性的声音。捷克与东欧的所有知名歌手就不必说了,连美国的黛安娜罗斯与桃莉巴顿、加拿大的琼尼米歇尔,还有木匠兄妹里的那个妹妹凯伦卡本特,她都能学得维妙维肖……我还因此被她救了一命。多亏她有那种特技我才能活到现在。

您被她救了一命?

老实说,我的地下身分是个反政府运动者。都是因为当时的政府禁止美国与西方的唱片发售,我才会对他们火大。我有一次偷偷溜出俱乐部,负责协助某位反抗者从这座城市逃出。但我却不小心被盯上了。警察立刻跑到我的休息室搜查。当时在场的安娜就模仿我的声音,说我正在换衣服,并隔着更衣室的门回答警察的问题。这么一来刚好帮我制造不在场证明,也救了我的小命。

安娜也是地下反抗组织的人吗?

不是喔!她曾经笑着说,她还是小女孩时很想看看自由的国家长什么样,就跟朋友离家出走,想冒险越过国境。不过也只有这一次而已。以思想而言,她并没有特别的立场。只不过后来有一次她来找我,我却发现她的模样很不自然,就好像有人在追捕她似的。

有人在追捕她?

嗯。那是发生在她说大学很忙,没办法再来打工的两年或三年后吧。她跑来我的休息室,希望我能介绍地下组织的人,最好是高阶干部之类的给她。我看她似乎惹上了大麻烦,就打算把她带回我家,详细问她发生了什么事。结果她却回答,不久后就要把婴儿托给别人照顾并离开这里了。我想起以前欠她的人情,就帮她引见组织里的人。

她有没有细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没有。我觉得最奇怪的就是,当我称她安娜时,她却说那是她为了打工不被发现才取的假名,她真名叫玛修卡……很明显地,她那时候在发抖,感觉非常不信任我。明明是她主动来找我帮忙啊,为何还要用另一个假名。

最后笔者把从卡瓦诺伐女士那借来的照片给受访者指认。克威尔戈瓦女士目不转睛地盯着,最后斩钉截铁地说绝对不会错了。

第三位男性受访者强烈坚持要匿名,笔者姑且以安东尼柯霍特这个假名称之。他是略显肥胖的中年人,在布尔诺大学已经任职超过三十年了。

那位想请教您的女性很明显曾在布尔诺大学就读,但该校的窗口为何就是坚持没那名学生?这当中是不是有什么内幕?

那又不是我的问题。我不是已经出面接受你的采访了吗?那个女的二十多年前的确在本校就读。主修生物学……应该是跟遗传有关吧。孟德尔住过的修道院也在那附近,所以这个科系在我们这里很热门。她在学生里面算是成绩顶尖的,指导教授一直说服她留在学校研究。根据指导教授说,她的天赋是一般人的两倍,此外努力程度也是一般人的两倍……但结果她根本没毕业。

没毕业?

是啊。其实几乎只剩下参加毕业典礼这道手续了,但她依然没毕业。在毕业典礼之前,上头指示把她的资料完全销毁,名字也要从学生名册里删除。

也就是被退学的意思吧?她做了什么不名誉的事吗?

比起你说的那种情况,更有可能的是她被国家某个机密研究室延揽了,所以为了保密才要销毁她的经历。毕竟她是个天才学生嘛……搞不好她会来念大学也是经过党与政府的同意。这种感觉就好像她被国家研究机构内定了一样。或许几十年后她退休了,大学的毕业名册又会莫名其妙多出她的名字。她有好几个学年都是第一名,当年政府会这么搞也算家常便饭吧!

类似像她那样的优秀学生,到现在还会因为这种经历而刻意躲起来吗?

唔共产党时代对这种人经常会抹除全部的纪录。因为那是一个不能让人随便想起的过往世界。记忆这种东西只要少去想,时间久了就会消失了。渐渐地,人们便会根本忘了有那件事的存在。只不过,假使去问现在布尔诺还记得她的人,而那些人又不肯去谈论她的话,事情就没那么单纯了。

好比说呢?

例如人道的考量啦,不想出卖当年的朋友啦之类的。媒体都对她绝口不提一定也有他们的理由吧!

原来如此。那请问您记得她的全名吗?

这个喔……我想不起来。虽然长相我还记得,因为她非常漂亮。就跟你登出来的素描一样。

第四位受访者可能是当年跟安娜最接近的一位。一九七四年曾短暂停留在布拉格的哈娜阿尔涅多瓦,现年四十九岁,曾经有一阵子与安娜同住过。

请谈谈你认识她的经过。

我们两个都是到布拉格旅游的。我当年梦想能成为明星,她则是大学生。我的故乡就是这里布尔诺,而她正在就读布尔诺大学。我们刚好找到一间有很多学生租的便宜房子,彼此又意气相投,所以就决定一起在布拉格多待一阵子了。既然要这样,两个人一起租屋也比较省钱。

所以你们就是室友了?

没错。跟她同住很轻松愉快,完全没有被打扰的感觉。她说她父亲是学校的老师,家教很严,在大学虽然待在都是男生的研究室里,反而没交到什么男朋友。像这么漂亮的人会没男友还真少见啊!

她说她没有男朋友吗?

关于这点,当我们同住过了一个月左右,她就遇到了真命天子……她说那个人现在在休假,这么一来她就更不想离开布拉格了。

她还有提过关于那个男友的什么事吗?

好像是个德裔捷克人,故乡则是在波希米亚。她自己也是捷克与德国的混血。我猜她应该想嫁给对方吧,看她爱得死去活来的。

你知道他们后来有结婚吗?

呃,她跟她男友一个半月以后就离开布拉格了……从此以后我就再也没看过他们。

你知道她离开布拉格的理由吗?

我没问耶,不过我猜是私奔吧!

除此之外她都没提过任何关于她个人的事吗?

不,我听她讲了很多。薇菈还说她有心理创伤。

薇菈?

是啊。她的名字叫薇菈切尔纳。难道我记错了?你在报上登的素描绝对是她没错。

抱歉,请你继续说下去。薇菈的心理创伤是指什么?

薇菈原本应该有个双胞胎妹妹。但医师当初告诉她母亲,肚子里的双胞胎只能保存一个人。最后被生下来的是薇菈,她妹妹则死了。因此薇菈从来没看过那个妹妹。不,根据她的说法,至少在母亲的肚子里有见过面……她母亲生下她以后,因为双胞胎死了其中一个而非常伤心,总是拿她跟没能出世的妹妹比较。薇菈也真是的,久而久之她竟然怀疑是不是自己在妈妈肚子里杀了妹妹,所以母亲才讨厌自己,她就这样度过了相当不安的少女时代。薇菈的口头禅是,我要连妹妹的份一起努力,连妹妹的份一起幸福才行。也就是因为如此,她才会过着比一般人努力两倍的人生吧。

你有亲眼见过那位男朋友吗?

只有一次……他来我们住的地方。他是个很英俊的人。我开玩笑地要求他一定要让薇菈幸福时,他却以很严肃的表情说,就算舍命也要办到。因此我的印象很深刻。我觉得他们俩应该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吧。

你觉得他有没有可能是军人?

军人?不清楚耶,因为他穿便服……我不擅长猜人的职业。

关于她那位夭折的双胞胎妹妹,还有其他资讯吗?

呃,我这么说一定会让别人以为薇菈是个怪胎,但她绝对不是喔……薇菈说她有时候会有种错觉,自己妹妹可能在别的地方活得好好的。因为母亲也有帮那个死掉的妹妹取名……安娜这就是那个无缘出世的妹妹之名。

笔者无意对本章出现的访谈内容妄下定论。毕竟他们每个人都说出了自己所认知的真相。

然而,在柯霍特先生的谈话中,笔者另外发现了某项线索。敢出面表明自己认识双胞胎母亲的人之所以那么少,该不会不是为了隐藏过去的秘密,而是现在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吧?

第29章克劳斯帕佩

二一年十二月尼萨河畔亚布洛内茨

翌日,笔者为了搭乘开往亚布洛内茨的长途巴士,再度从布尔诺返回布拉格。这当中趁着空档,笔者又去了位于布雷诺夫地区的红玫瑰屋遗址一趟。好几位捷克的记者跟我抱怨,这个国家尽管已经民主化,政府对新闻自由的限制还是太多了,其中最明显的例子,就是关于这栋红玫瑰屋。

笔者不得不同意他们的部分看法。毕竟不管是第一次来红玫瑰屋,或是这次的访问,笔者都被体型壮硕的警官给挡住,还严格禁止对遗址摄影,半点通融的余地都没有。总之,任何媒体都休想靠近那里一步。无计可施的笔者,只好躲在车上对遗址拍照。有关当局到底在隐瞒什么?或者是他们目前仍试图挖掘埋在土里的不可告人秘密吗?

住在布拉格的那一晚,笔者意外地接到了卡尔休伯特的来电。因为事发实在太过突然,笔者无法判断这是不是巧合。

读者还记得卡尔曾允诺笔者,要趁老休伯特先生心情好的时候去问他一个问题吗那就是在所有打工学生当中表现出类拔萃的约翰,究竟最喜欢休伯特先生书架上的哪本书。

卡尔在电话里报告道:我已经知道是哪一本了,没想到约翰会喜欢那个……真是出乎我的意料啊!那本书是奥地利的作家写的,非常通俗的大众,内容应该算是悬疑恐怖类……

他继续说着:约翰最爱的那本书叫合之多伦……作者则是菲利兹温德勒。

笔者采访的目的之一,是找出除了约翰以外的另一个怪物。但笔者万万没想到,约翰与斧头杀人魔古斯塔夫科特曼的连结竟然是这个!科特曼最爱的书籍跟约翰是同一本…,

翌日早上,笔者便致电闇之多伦的出版商位于奥地利的克朗出版社,刚好是去年被我采访过的责任编辑接起电话。笔者想问对方关于菲利兹温德勒的事,尤其是关于他的死因。

我也搞不懂那是怎么回事啊!责任编辑以困惑的口气说道。因为真的太突然了!我为了拿原稿而跑去他住的公寓,结果发现房间里有几个貌似他朋友的人,告诉我菲和兹昨天死了。我讶异地追问下去,原来他是被驶过他家门口的车子给撞到,当场丧命……我后来不明就里地被拉去墓地参加他的葬礼。我总觉得他应该是自杀的。

他……温德勒是个怎么样的人?笔者问。

满怪的家伙。他讨厌照相所以一张照片也没留下,关于私生活方面也不肯对我漏出口风。他也不喜欢与人接触,除了我以外的编辑他都不愿见面。虽说他的外表还满有魅力的……年纪大概四十出头吧,个子高、肌肉又发达,长相虽英俊但脸上总是缺乏表情,我几乎没看见他笑过。

在葬礼上有机会瞻仰他的遗体吗?笔者又问。

没有。

笔者认为这事必有玄机,但答案揭晓之前还得再多等待一会儿。

笔者从弗罗伦兹巴士总站搭乘十二点廿分出发的车,花了一个半小时的车程抵达波希米亚的尼萨河畔亚布洛内茨。穿越雪原以及由巨大冷杉和雪松组成的森林后,亚布洛内茨那仿佛童话王国般的成排新艺术运动式建筑物便映入眼帘。这是一座有许多坡道的美丽城镇。

笔者聘雇的同仁在这里找到一名从四年代至七年代担任亚布洛内茨地区共党干部的老者,他也是唯一一个知道帝尔那帕佩的人。他名叫米罗修,普罗哈斯卡,现年八十一岁。他就住在穿越一条小商店街后的公园旁边,那是一栋古老而又典雅的淡绿色建筑物。

普罗哈斯卡戴着恐怕是度数很深的眼镜,脸上的表情显得非常顽固。他招呼笔者进入客厅,并大吼一声驱散在走廊上吵闹的曾孙,这个动作足以证明他依然强硬地掌握着自己的人生。

孙子好不容易长大,知道要乖乖听话了,现在又轮到曾孙。我真是拿这种小鬼一点办法也没有。那个年纪的孩子听不懂人话,但也不能出手打他,最后就只能用吼的。结果我反而开始讨厌起自己了。

不过,感觉您过得很幸福。

是啊,平淡的人生最好了。所谓过犹不及,以后我还要多学习拿捏分寸。到今天为止,我依然是共产党的支持者,只不过党的矛盾也太频繁出现了。根据解读主义的人不同,作法会产生相当大的差异。不过不管是党极端保守,或党极端开放的时候,我都努力不走偏锋,以保护好这个城镇的居民为荣。

首先可以谈谈您成为共党干部的经过吗?听说您是当年这个地区最年轻的干部?

那些事都过去了……四五年五月,祖国终于从野蛮的手中解放,当时我才廿五岁。我在战时从事地下反抗运动。虽然我本人没什么感觉,但等到战后大家却把我当成英雄。会当上地区的共党干部,也是被大家捧出来的结果。其实我本来应该跟老爸一样,当一位玻璃工匠才对。

二战后捷克的共党势力就很强了吗?

一般都认为是从四八年一党专政开始。不过其实不然。战后那年十月举行的临时国民议会选举中,共产党分别在捷克与斯洛伐克两地登记参选,很轻易就拿到了双倍的席次。捷克斯洛伐克共产党有莫斯科当智囊团,所以一起步实力就很惊人,取得政权也是迟早的事。

您的故乡是?

就是这里啊!不过不是这栋房子就是了。我老爸当年在德国人经营的玻璃工厂做事。

所以当希特勒并吞苏台德区时,您就被赶出去了?

没错。明明是捷克领土的这里却只能住德国人。那时大概有廿万人被赶走吧。

解放以后立场就逆转了吧?

波茨坦会议后,这里的德国人通通被强制驱离,原本就住在这里的捷克人、与此地无关联但在战争中失去家园的斯洛伐克人,甚至还有吉卜赛人也来了。工厂与公司都被国有化,地主的土地则被无偿没收,分配给原本的佃农。

所有的苏台德人都走了吗?

基本上是这样。他们应该有两百五十万人吧。不过也有廿万人自愿留下来。

那当中就包含了帝尔那帕佩这号人物吧?

他从一开始就是捷克共党的核心人物。明明是生于这座城镇的苏台德人,却非常讨厌希特勒,并且支持捷克的独立。对我们这些反抗运动者来说,他就像是英雄一样。当时他大概四十五岁……年轻时的我看到他只能唯唯诺诺。像他那种人当然不会被赶出去。

他在战后的立场如何?

如果他不是德国人而是捷克人,我想他早就当上总统或首相了。他是个令人畏惧的理论家与阴谋家,在煽动能力方面可说是天才。我猜他应该可以跟莫斯科或捷克共党的最高层直接联系吧。不管是安排工会的武装叛乱、威胁要发动恐怖行动,以及军队的中立化等……四八年哥德瓦尔德首相所发起的共产党政变中,到处都可以看到帝尔那帕佩在背后插手的影子。这之后他也没站到幕前,甚至没搬到首都布拉格,而是留在这里度过余生。起初我们想要做什么事,都得先向他报告才行。在战后,这座城镇最有实力的人,竟然是一个德国人啊!

可以描违一下帝尔那帕佩的外表吗?

他的眼神很锐利……是个高眺削瘦的人。此外他的仪态与举止都很优雅,不喝酒,平常表现出来的身段则很柔软。然而只要是认识他的人,在一看到他的时候都会瞬间冒出冷汗。所以大家都说,不管他问什么,也没人敢对他撒谎。

他的权力宝座有巩固到最后吗?

没有。战争结束后六到七年,他就干脆地宣布引退。这位天才的想法总是让人猜不透啊……

他真的退休了吗?

是啊,真的……有人说他生了病,也有人说他是因为爱上年轻姑娘而抛妻弃子,高高兴兴地溜走了。不过就我看来,他只是厌倦了权力而已。

可以谈一下关于他生病的事?

好。帝尔那帕佩五十岁以后就关在自己家里,几乎很少在人前出现,所以便开始有人谣传说他住了院,也有人说看到他出现在疗养院。不过实际上,他真的是在六十五岁左右病逝于这里的医院。他晚年的处境不太好。真没想到像他那种枭雄到老了连自己的名字都忘了,精神错乱得很严重。

还有一说是他爱上一个年轻姑娘,这个传书的真伪是?

那是流传在街坊邻居之间的谣言,我自己也有听说过。他爱上了一个年纪可以当他女儿的小姑娘,甚至还让对方怀孕了。至于谣言中的女方则是一位德国与捷克的混血,就住在这座城镇。那女孩非常漂亮,当时仅仅十八、九岁而已……街上的每个年轻男生都喜欢她,所以真伪难分的谣言一下就传开了。最后那女孩迅速嫁给了隔壁城镇的男子,谣言才不了了之。

耶帝尔那帕佩是不是把发妻抛弃了?

我想应该没那回事。他是因为整天都把自己关在家里不管事,老婆才受不了离开的吧。所以大概是离婚吧。

帝尔那帕佩生的是儿子吧?

我没看过本人,不过是儿子没错。对了对了,刚才那个跟帝尔那帕佩传过谣言的女孩好像是他的同学还是朋友什么的。当初爱上她的人应该是儿子、而不是帝尔那帕佩才对,结果那个儿子输给了隔壁城镇的男人:心仪的女生就这样被抢走……这种争风吃醋的事在年轻人当中应该算不了什么吧,结果众口铄金之下,故事的男主角竟然变成了帝尔那帕佩……毕竟这个地方很小,谣言会乱传一气也是没办法的。

有没有其他人记得帝尔那的儿子?

除了我以外应该没有吧。那家伙连老爸的葬礼都没参加……大概是从一九五年左右,那小子就离开这座小镇了。

谣传跟帝尔那过从甚密的那位女性……也就是他儿子爱上的女人,知道后来嫁到哪里吗?

我记得就是隔壁城镇。

隔壁的城镇是指?

利贝雷茨。

笔者瞬间脑中浮现了博德曼律师所提供的内容。假使博德曼先生之父的故乡就在亚布洛内茨隔壁,而嫁到他父亲友人家的大美女也是捷克跟德国的混血,那不就跟普罗哈斯卡先生所提的年轻姑娘完全一致了?

但博德曼律师的父亲故乡是在莱希贝尔克……所以应该是一场误会吧。

但笔者仍不死心,又试着向普罗哈斯卡先生问道:

你知道有个叫莱希贝尔克的地方吗?

莱希贝尔克就是利贝雷茨啦!老人笑了。抱歉抱歉,我的说明不够清楚。在二次大战以前,波希米亚的所有城镇都是以德文命名,就好比亚布洛内茨以前叫加布隆斯……但战后,我们捷克人全部把它们改成捷克式的地名了。所以以前的莱希贝尔克,就是现在的利贝雷茨。

……拼图完成了。虽说还缺乏直接证据,但笔者认为,波纳帕达与博德曼之间的确有一条隐密的线。

第30章法兰兹波纳帕达

二一年十二月尼萨河畔亚布洛内茨

以下故事完全出自笔者的可怕想像,并没有任何根据。

身为苏台德人却站在同情捷克人的立场、并促使共产党政变成功的某位天才,他有个儿子爱上了一位捷克与德国混血的美丽姑娘,但那位姑娘却爱上了父亲。当这段注定是悲剧的爱情告终后,女子便嫁给了隔壁城镇的德裔捷克人。儿子对舍弃自己与母亲的父亲感到非常憎恨,于是便决定将夺走他人名字、破坏他人人格的方法拿到父亲身上实验。父亲的余生便在错乱与恐惧中结束了。

儿子的天才远超过父亲以上。他完成划时代的洗脑及人格改造理论,被党、军方、秘密警察延揽,并在国家的核心得到了自由行动的权力。

这时,他过去曾深爱的那位女子与他联络,表示希望能让自己的儿子成为职业军人。因为她丈夫是德裔,在捷克属于少数民族,这种人的孩子是很难进军校的。没想到他却爽外地答应了女子的请求。他见过那位女性的儿子后心想,等这位少年长大后,有个想做的实验刚好用在他身上。毕竟这位少年身上可是带着优异的基因啊……

他一直等待少年长大成人并加入军校。另一方面,他也在收集全捷克斯洛伐克拥有优秀基因的少女资料。其中他最欣赏的一个,就是原本在母亲肚子里时应该是双胞胎之一的那名少女。他试着让这位少女与邻近城镇的那位少年邂逅。这下子他终于可以试验让人与人相恋的方法了。正如他的计划,这两人结合在一起。只不过他的计划还是出现了瑕疵。虽说那不是无法预料,但所谓的小瑕疵就是指这两人彼此吐露真相,决定逃离这个实验。他毫不犹豫就把那个邻近城镇的少年处理掉了。之后他便对少女腹中的双胞胎产生了兴趣。

然而,还有另一个更大的实验瑕疵他没有发觉。他自己竟然爱上了这个可以当他女儿的实验对象,就像他父亲当年一样……

这就是笔者想像出来的恐怖故事。加上那个捷克与德国混血姑娘怀了父亲孩子的谣言如果是真的,这个想像的故事就更恐怖了。那位当初立志从军的少年,到底是谁的儿子呢……

事件变得剪不断理还乱……

本章已完 m.3q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