煮过的尸体。

我忍着呕吐感继续吃,可是看到白身鱼海带卷的时候终子达到了界限。含在嘴里,生鱼的感觉让我恶心得不得了。口腔里全是粘腻的死亡气息。

囫囵吞枣咽下去后,我再也吃不下去了。每个盘子的东西都让我感到恶心。吃了这些之后,在我眼里周围的人也开始变得诡异起来。

在家明明连昆虫都能平静地吃下去,为什么会这样呢

好不容易有人请吃高级料理,现在放下筷子只会让人觉得奇怪。我为了蒙混过去便把筷子伸向萝卜配菜,萝卜还好,被水泡过很久味道变得很淡,还可以下咽。

“直之。”

正在我为了吃东西费尽心思的时候,舅舅喊了我的名字。本以为是我的所作所为被他发现,可是看来并非如此。

“虽然现在说有些不太适合,不过,你愿意正式成为我家的养子么”

“养子,吗”

我说道,舅舅点了点头。

我惊讶地看向舅母那边,她也同样用点头回应了我。

“即使变成现在这副样子,也像之前一样没有关系。所以,你不用考虑什么特别的事。你想继续住在现在的家里也行,虽然这样对我们双方都没什么好处。”

“老公,你怎么这么说呢……”

听到舅母劝阻,舅舅苦笑着重新说道:

“我们已经是所剩无几的血亲了,全家人应该在一起生活互相扶持比较好吧”

“怎么样小直,你讨厌舅舅和舅母吗”

舅母擦了擦嘴角说道。她手边的海带卷已经一个也不剩了。吃得还真快,说起来舅母的确喜欢吃乌贼或章鱼这种东西。

而舅舅那边所有的盘子里都有剩下。他以前一贯吃什么都会剩下一口,我很早就注意到了这点,其中应该是有什么理由吧。

“是啊,这么突然你恐怕很难接受吧。”

我忘了回话,于是舅母一边看着我一边笑着说。

“可是不要误会,我们在骏太郎出事之前就已经有这种想法了。虽然不能说他的事没有任何影响,可是这绝对不是我们一时冲动的想法。”

“哈……”

对我来说怎么样都无所谓。

“请你仔细考虑一下吧。直之最近好像很累,再想这样的事也许很麻烦,可是这件事真的很重要。”

舅舅和舅母仔细向我说明这件事,一边说一边继续吃着。

一脸认真说着这么严肃的话题,即使吃到嘴里也感觉不到好吃或者难吃了吧。还是说,他们是集中精神在说话上,什么都没有意识到只是机械地进行动作呢。

比起谈话的內容,我更在意这件事。

吃饭的过程中,太阳从云层中露出脸来,照得街道上闪着银白色的光芒。

与想要送我回家的舅舅和舅母告别后,我踏着雪朝着自己家的方向走去。

被大家踩过无数次的雪坚固得像冰一样,我不喜欢这种脚下滑滑的感觉。比起这个,我更喜欢去踩那些没有人踩过的地方。只不过那样的话,雪水会渗到鞋里冻伤脚趾。到底要选哪边呢真让入觉得进退两难。

为了折中我只得变换着位置去踩,慢慢地向前走着。

吃饭的时间比想象的长,让我感到有些疲倦。舅舅他们明明说让我慢慢考虑的,可是我稍一走神马上就催促我集中。

我其实不太愿意谈论这个话题,结果因为嫌太麻烦,就顺口说随他们高兴就好。

我这样痛快的反应超出了他们的预想,他们看上去很惊讶。明明是自己提出来的,有什么可惊讶的啊。

他们询问到底是三月升上三年级的时候办还是等到高中毕业,我便说什么时候都可以。

一片云采又遮住了太阳,天空立时变得昏暗起来。一暗下来,周围便更加寒冷了。

骏哥死掉的时候在想着什么呢那个人总是什么都考虑得很全面。他应该想过自己死掉之后,被留下的人该怎么办吧。他一定也想象到,我会成为舅舅他们孩子的事吧。

回到家里,妈妈和姐姐都在,两个人一起亲密地做着什么。走近一看,桌上摆着烤炉的架子,上面并排放着很多红薯,她们正用刷毛往上面涂蛋黄。

一到秋天她们经常这么做。我很喜欢用炉子烤之前,把红薯和生奶油混在一起的那个状态,以前经常会偷吃。

在她们两个人身边飞着几只蝴蝶,其中一只落在红薯上。两个人好像都没有发觉。

“麻衣,小直回来了。为什么表情这么伤心呢”

“一定是想到骏太郎一个人待在冰冷的坟墓里,所以很难过吧。”

“什么,骏太郎死了”

“不知道啊,对了妈妈,你是不是涂太多了”

“是么我觉得刚刚好啊。烤完一定会有浓郁的汁液呢。骏太郎也真可怜,居然死掉了。”

“是吗”

“应该是吧。”

“我说妈妈,比起这个,我更在意小直的想法。他总觉得我们都死掉了是幻觉呢,真让人觉得悲哀啊。”

“是啊。麻衣,你是不是涂得太少了”

“可以了,涂太多的话,蛋黄多可怜啊。”

蛋黄蛋黄蛋黄,我一边在心里嘀咕一边走上楼梯回到自己的房间。

我的房间里也有蝴蝶在嬉戏。桌上,床上,书架上,都落着休息的蝴蝶。

地板上满是蝴蝶的尸体,根本没有落脚的地方。我用脚踢开创造出适当的空间,坐到了椅子上。

头一次看到蝴蝶的第二天早上,蝴蝶变成了两只。弄死之后数量越来越多。为了慰藉自己的心灵扯下翅膀,结果蝴蝶每天都在增加。它们根本不逃跑,弄死它们实在过于简单。就这样,现在的数量多得让我连数都数不过来了。

为什么幻象的翅膀会有和真翅膀相同的功效呢幻象中的蝴蝶不断增加,所以瓶導里的翅膀也就不会减少,不必再担心库存不够的事了。

看来我终于成功了,在自己心灵內側永远可以重复创造出新的循环。

就这样持续吃掉不断增加的翅膀,继续和我的家人一起生活。我不再需要依靠外界,仿佛只靠自己的排泄物就可以维生,变成了安倍公房书中可能出现的那种生命体。这样的感觉很平和,我决定在死前继续留在同样的地点。编者注:安倍公房,超现实主义文学大师

待着待着,胸口涌上一股异样的感觉。虽然很想吐,但是现在装在肚子里的是舅舅请的高级料理,吐出来似乎有些可惜。

我趴倒在桌上,眼前落着一只蝴蝶。伸手一握,手上全是挤烂蝴蝶流出的体液。

“真惨啊。”

回头一看,骏哥正坐在床上笑。

“我想找你来搭雪屋,看来似乎不太可行了。”

他皱了皱眉。

“呐,直之。是不是下大雪了,我所说的没错吧这样下去降雪将会不断持续,这个家马上就会被埋住。到那时候,你就会被活埋了,必须要注意点才行。”

骏哥的黑色外套上还沾着薄薄一层雪。

“被雪埋了会怎样呢。肉一直放在冷冻库里会变成干燥的灰色吧人是不是也会被冻的硬邦邦的呢”

我的脸贴着桌面,看着一脸兴奋说个不停的骏哥。他这么精神真是太好了。尽管他和以前一样,总是在信口胡说。

“如果是这样你要往哪里逃呢不是无路可逃了吗没有的,天国也好地狱也好都是不存在的。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事呢很痛苦吧”

骏哥皱着眉头环视房间四周。

“话说回来这个家里还真是恶心,就像是在你的内脏里一样。”

这时我醒了过来。

我睡在白色的被子里,头顶上是白色的天花板。四面墙壁也是纯白的,房间里的男性和女性都着纯白的衣服。我虽然不讨厌白色,可是如此泛滥会让人有种病态的错觉。只有窗户外映出了湛蓝的天空,于是我转头看去,太阳在天空的另一头闪耀着。

“你终于醒了。”

距离最近的中年男人对我说道,我见过那张脸,鼻子上有个非常大的瘊子。他伸出手指问我有几只,我回答说两只他轻轻点了点头。虽然他满意了,可是我还是不明所以。

这里是什么地方

“是医院。”

我的家人呢

“在等你清醒,我这就去叫他们。”

大家都好么

“当然了,受伤的只有你一个人。虽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故,不过还是受了伤,只能说太不幸了。”

这也许是对我的惩罚吧。

“惩罚”

嗯,在旅行中我实在是过于人性。旅馆的人说有种外国山上涌出的泉水让我们喝,可是我无论如何也不愿意。姐姐虽然也不信可还是强忍着喝下去了。只有我一直反抗,所以被赶了出来,不得不提早回家。爸爸妈妈也很生气吧。

因为我做了很多坏事,所以才会受到惩罚的吧。

然后我告诉他们我做了个很诡异的梦。梦里大家都遭遇事故死掉了。我孤身一人在无人的宅子里生活了一年以上,是个非常漫长的梦。

我能看到已经死掉的家人,而且还被告知自己青梅竹马的女孩是架空的存在,更有甚者,关系非常亲密的表哥还自杀死掉了。

“真的很难懂啊。”

不知是不是我的说明很差劲,医生歪了歪头。

“总之忘记这个梦吧。”

听了他的话,我点点头。

终于,在护士的陪伴下,妈妈和姐姐走了进来。

“麻衣,小直醒过来了。可是,他的表情为什么这么悲伤。”

妈妈看着我对姐姐说道。

“因为想到我们在冰冷的坟墓里,所以觉得很难过吧。”

“我们已经死了么”

“不知道呢,对了妈妈,你是不是涂太多了呢”

“是么我觉得刚刚好啊。烤完一定会有浓郁的汁液呢。”

这时我醒了过来。

有些目眩,所以我伸手按住脑袋。啊啊真难受,嘴里有股鱼腥味。

“没事吧”

舅母问,我回答没事。舅舅和舅母正一脸严肃地坐在我面前。这是我家的客厅,他们两个人来找我谈养子的事情。电灯在他们的脸上落下明暗交织的斑驳。舅舅掏出香烟,马上注意到没有烟灰缸而停止了动作。我想起骏哥也经常这样做,果然是父子俩。

舅舅说道:

“我再问一遍,你愿意成为我们的养子么不会给直之造成任何不便,这完全是出于善意的决定。”

“没错。”

舅母点头称是。

“这段时间,我们家不是刚换了高档车么那是从直之的存款里拿的钱。”

“没错。”

“可是呢,我们已经不想这样偷偷摸摸了。我们想堂堂真正地花直之那笔保险金。”

“没错,舅母还想去海外旅行呢。”

“我们的目的真的只是这样而已,希望你不要误会啊。”

“没错,千万别误会。”

“所以直之,成为我们家的孩子吧对你来说没什么坏处啊。”

这时我醒了过来。

我睡在学校硬邦邦的桌子上,手肘觉得有些酸痛。

教室里没有其他人。是午休还是放学了窗外一片浅灰,不知是阴天还是太阳落山的缘故。

不管怎么样先回家吧,我把文具放进书包里,这时大岛君跑来对我说道:

“佐方,你知道么小野田同学似乎已经成了废人。有人看到她和家人一起在街上走的样子。”

这样啊。

“那时候她一直呆呆的,就好象什么都看不见一样,仿佛是另一个人了。那就是治疗的效果吗”

大概就是这样的吧,我看电视上的记录片里曾经演过。

“果然是这样,多可怜啊。现在除了特殊日子好像都不能离开医院。没有人照看根本无法过正常生活。秀才落到这种地步,还真是可怜啊。”

大岛君虽然嘴里说着可怜,可是却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什么意思”

我从以前就想问了,你说小野田同学很可怜,可是真的只有这样么

“哎还有什么”

你难道没有罪恶感么

“我不明白,请你说清楚。”

去年大岛君接受小野田同学的告白和她交往了一阵。在那时候小野田同学曾悄悄找我来商量,你不知道吧

“什么,才没有交往呢。”

大岛君对喜欢自己的女孩子还真是过分啊。当时我也惊讶极了。因为大岛君喜欢新井老师,所以跟小野田同学只是玩玩而已。

小野田同学会变成那样都是大岛君的缘故。她的自尊心很高,而且很喜欢大岛君,所以没对任何人说过真相。我认为她即使现在也不会说出来的。

“才、才不是那么回事呢。”

怎么会不是呢。不过无所谓,我也没有指责你的意思。只不过你是个很过分的人,所以才能平静地对其他人做出很过分的事。你只要自己明白就可以了,虽然这么说可能有些严厉,不过这可是非常重要的事。

“我完全不明白,那种事……”

我认为小野田同学也不恨你,或者应该说她根本无法做到这点。因为她不是一天到晚都昏昏沉沉的么所以对我来说怎么都无所谓,毕竟她本人都没有怨恨嘛。

“才不是这么回事,佐方所说的根本就是一派胡言”

别这么激动,吓了我一跳。我说啊,我并没有在责备你哦,毕竟我自己也不是多正经的人,大岛君又是我重要的朋友。平时不怎么说这种事,果然一说就让你不高兴了。只不过,说了以后我觉得轻松多了。之前一直在犹豫要不要说,要是等到人类灭亡再说就什么意义都没有了。能说出来真的太好了,感觉肩上的担子被卸下来了。

“都说不是那样的了真的不是那样的”

哪里有错

“佐方看到的都是奇怪的东西,都是不正确的。”:

不正确的东西

“没错,这就是构造色,是你的头脑有问题。”

这时我醒了过来。

出了一身汗,刚才做过的梦已经记不清了。

看了看时钟,刚刚零点,我钻进被子里的时候差不多是十一点左右,看来我刚睡着不久就醒了过来。

走出房间,我看见蓝子正坐在沙发上边看电视边喝东西。她手里拿的正是前一阵跟岳母一起去东京浅草时买回来的江户切子杯。我很喜欢东京的东西,也很喜欢雷。谁让我是乡下人呢。我说想要这个杯子的时候蓝子明明嫌贵,可是现在看来她相当喜欢。编者注:江户切子,东京的一种玻璃加工技术雷,一种糯米似的点心

察觉到我的出现,她转过头来,我说你一个人喝小酒呢啊,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我想尝尝老公的老家送来的梅酒。结果一尝真的很好喝,不知不觉间就……亲爱的,你也要喝么”

我点点头,蓝子站了起来。

我脱下睡觉时被汗湿的睡衣,找出一件恤衫换了上来。那是蓝子和朋友的太太一起出去玩时买回来的纪念品印有游乐园吉祥物图案的恤。

“别拿这个当睡衣啊。”

拿着另一个杯子回来的蓝子皱紧眉头,这种衣服让我平时怎么穿出去呢。

“我觉得很可爱啊。”

蓝子很不满,可是对于快三十的男人来说,衣服上并不需要可爱的元素啊。

“亲爱的,你总是糟蹋我送的礼物。给”

有些不高兴的蓝子粗鲁地将杯子塞给我,里面的冰块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

可是我并没有糟蹋这件恤,如果真的糟蹋的话是不会用来作睡衣穿的。本来,蓝子选礼物的感觉就有些奇怪,之前不也收到过那种不解开谜题铃声就停不下来的闹钟么况且我这个人不会睡懒觉,每天都在固定的时间醒来,从一开始就不需要闹钟这种东西。

蓝子自己的衣服明明那么普通,为什么要给我选这么奇怪的呢一定是想象着我收到时惊讶的表情觉得很有趣,其他的什么都没想就买下了吧。她从小就是这种性格,只不过已经长成大人了,真希望她能理解实用性这种特性的美好之处啊。

我这样想,却什么都没说。要是说出来她肯定会更加生气,还是趁她下次心情好的时候再说吧。

然后,我喝了一口梅酒。那是拥有上等甘甜口感的,好喝的梅酒。

“似乎使用了和三盆呢,姑姑在梅酒上年年下了很大的功夫,她的追求完美这点跟你很像。”译者注:和三盆,日产精制糖,中国产的精制糖称为“唐三盆”,为了与之对照称为“和三盆”

一定是因为闲的吧。

“你是家里的长男,那时应该住在家里比较好,她一定很寂寞啊。”

蓝子说的也许是对的,可是我一真在父母身边生活,因此觉得自己有些被宠坏了,出了社会要扭转一下自己天真的想法。所以离开父母自己生活就是为了这个目的而必要的步骤。而且,我也想有更多的二人世界的时间。

“出了这么多汗,还是开着空调睡比较好吧。”

蓝子拣起我脱下的衣服说道。

可是我要是开着空调睡第二天身体一定会觉得非常疲倦,我可不想这样做。

“把温度调高一点就好了嘛,这样我也能舒坦些。配合你实在是太热了,搞得我天天睡眠不足。”

我真的不知道,一直害你在忍耐么真是抱歉,我郑重地点点头。

“啊,梅酒已经没了喝得还真快啊,还要一杯么”

难得有雅兴,就再来一杯吧。你也陪我一起么

“倒是没什么,明天的工作不要紧么”

喝点儿梅酒不会醉的。

说着我也坐在沙发上,一边看电视一边喝着妈妈酿的梅酒。

只不过梅酒也是种烧酒,酒精浓度很高。一杯一杯下肚,两个人都有些微醺了。

我感到眼前有些晕眩,身体软软的。蓝子的脸颊上染上了粉红色,原本就垂着的双眼更加迷离了。

“呼。”

她舒了一口气,靠向我的身体。我收紧手臂,抱住她柔软的肩膀。

电视里在播很久以前的剧集。是我们两个人小时候很喜欢的西部片。讲述精悍的枪手主人公和拥有与他匹敌魅力的反派之间亦敌亦友的热血故事。

最终回怎么样了来着他们和好了么其中一个死掉了么一点都没有记忆了。

现在正在播的是中期左右的剧情,我和蓝子凭着记忆预想后面的情节,不过,因为两个人都猜得很离谱结果一起捧腹大笑起来。自信满满的猜测居然会错得离谱,可见记忆这种东西本身就不可靠。

剧情正要进行到尾声的时候,梅酒已经喝完了。

“还想着慢慢品味呢,没想到这么快就没了。”

蓝子一脸遗憾地说。

“没办法啊,好东西总是很快就没了。而且这梅酒真的很好喝,一点要向妈妈道谢才行。”

“我已经送了回礼了。”

“太好了,可是我也得表示表示才行。要趁现在尽一下孝心。”

“是啊。”

“嗯。”

蓝子点点头,将玻璃杯放到桌子上,把脸埋进了我的胸口。她低声说道:

“呐,我们真的很幸福啊。”

我无言地点点头。

“现实中也能这样就好了。”

谁知道呢

电视里的影片正迎来最后一幕,出现了夕阳把天空染红的景象。

每次看夕阳的时候,我都会觉得怎么会如此渺小呢小的时候看起来明明很大来着。

紧盯着屏幕,有种自己被吸收进去的错觉,就这样被太阳吞噬,我们还能去哪里呢

“呐,你在看什么”

姐姐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我告诉她我在看太阳。

“你的眼睛不难受么好像乌鸦一样哦。”

她一脸惊讶地说。

除了骏哥之外我最喜欢的就是姐姐了,因为她一直都很温柔。

所以,就算觉得自己也许再也回不了家害怕得想哭,我也一直在忍耐,盯着太阳拼命制止眼泪流出来。如果我哭出来那只不过更显得软弱,姐姐会更加困扰的。

和姐姐一起去公园玩,回到家门口,准备取回邮件进家门的时候,不知为何只有我家的信箱附近围着一群苍蝇,信箱口还露出了类似茶色毛发的东西。

我和姐姐面面相觑,两个人都想到了同样的事。

“怎么办”

姐姐很害怕。

“打开吧。”

“诶,可是……”

“这比什么都没看到地在那里乱想好多了。越想越害怕,也许真看到了就觉得没什么了。”

我们用一只手捂住脸防止苍蝇飞进鼻子,然后飞快打开了信箱的门。果然,一只猫的尸体落下来砸在水泥地上,发出厚实的响声。大量苍蝇从信箱里飞出了,在周围盘旋。

我想起大人们曾经说过,最近这种恶作剧特别流行。猫咪全身都是血,大大小小的伤口布满全身。

回过头来,姐姐正睁大双眼一动不动地用两手捂着嘴。看到这里,我觉得生气极了,为什么非要做这么过分的事

总之,赶紧收拾干净才是当务之急。我拿来了铲子,把尸体埋进比较松软的土地里。虽然姐姐一开始害怕得不得了,不过她还是马上跑来帮忙。埋的时候也有很多苍蝇在我的脸前和手臂周围绕来绕去。

即使处理完尸体,信箱那里还是留有很多血迹,有苍蝇在乱飞。我借来了水管,把水引了出来。

那个时候,隔壁的信箱也被水喷到了,正好被刚回来的同一栋楼的大婶看到。

然后我们被妈妈骂了。因为不想怪到猫的头上,所以我什么都没说。虽然不知道姐姐是怎么想的,不过她也什么都没说。

为什么要生气呢我只不过是处理尸体留下的血迹而已,血迹明明都被我清洗干净了啊。

紧盯着血一样鲜红的光芒,仿佛周围的一切都被染上了这个颜色一样。整个世界都像在番茄酱里煮过似的。

姐姐累得要命,抱着双腿蹲在地上。妈妈替她扎好的黄色蝴蝶结在她头上随风摇荡着。

刚才她从书包里拿出竖笛吹了吹,现在握在右手中。

看到一直很有活力的姐姐这个样子,我觉得她非常可怜。

于是我抬头看向太阳。

之前骏哥告诉我,太阳在天空之外。

天空之外似乎被称为宇宙。而宇宙呢,是无穷无尽的。地球只是在无尽宇宙的一个角落里,绕着太阳一圈一圈运转。居然绕着同一个地方来回转,我觉得还真是无聊。

然后呢,宇宙里有很多和地球一样的星星。有光亮,有河流,有高山。

面向黄昏的红色天空,已经可以隐约看到星星在闪耀了。那光芒是从那么遥远的地方发出来的么骏哥说,那是穷尽我的一生也无法到达的遥远地方。

那么遥远的星球上,也住着像蚂蚁一样微笑的生物么百科全书上说,蚂蚁虽小却有各种各样复杂的构造和机能。遥远星球上的蚂蚁也是由触角、四肢以及各个细微的部分组成的么

宇宙无边无止,我却无法想象,拥有机密复杂构造的万物都是怎么被创造出来的。也许在谁都看不到的地方,这些规则会产生一些混乱。也许世界的尽头所住的蚂蚁,有些什么细微的地方被自然界所忽略,出现了不合道理的现象也说不定。

可是,骏哥却说没有这种事,整个世界的万物都逃不过法則的制约。

是这样么这么宽广的地方,却没有任何遗漏,没有任何例外,这真的可能么如果是真的的话,我也属于这个范围么心灵也好身体也好,这所有的一切被创造时都是按照正确的方法和步骤进行的么

有一张看不见的网覆蓋了整个世界,自己也被排在了某一个角落里,想到这样的状况我觉得非常不爽。

我不明白什么是绝对的正确。这里本来就是世界的一个角落,每天有些超越常理的事情发生才比较适合,而且也很有趣。骏哥所说的,就好像是被人一刻不停地监视一样,一点儿都没有意思。我认为,会这么做的只有神经质和脑子出了毛病的人。

“你在想什么”

姐姐看着我。

我没有回话。因为经常在想完全没关系的事而被人责备,所以我现在说不出口。

姐姐没有等我的回话,而是接着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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