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晚失去意识前,就只看见易沉澜的手在自己面前一扬而过,接着她就陷入了一片黑暗。

这黑暗的前方隐约有光,舒晚发觉自己正向着那点光亮跑去。

前方那光亮之处有两个人,身影看起来都非常熟悉,舒晚跑的近了,终于看清这两人面容时不由得微微一怔。

她揉了揉眼睛再看过去,唔……就是没错,这两人正是自己和易沉澜。

他们的身体挨的很近,甚至举止颇为亲密。

舒晚手中拿着一朵娇艳的嫩黄色小花,俏皮又坏心的抿唇,像是想出什么坏主意的小狐狸,笑嘻嘻地将花别在了易沉澜的耳边,嘴里还嚷嚷着:“不要动不要躲!让我看看!哇……我的阿澜师兄是大美人啊!”

易沉澜乖乖地任她欺负,鬓边的小花紧贴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一柔一刚,竟各增颜色,越发显得他天地无双。

他神色柔和极了,凤眸中满是宠溺之色,长长的睫毛垂下来,让他的眼睛更加温柔的不像话。易沉澜笑的很开心,他收紧了揽在舒晚腰上的双臂,低声喃喃:“晚晚……”

舒晚看见易沉澜慢慢倾身向前,渐渐凑近了她的脸,而自己竟闭上眼嘟起嘴唇,等待他靠近……

她愕然地看着这一幕,在两个人嘴唇相接前立刻转过身去,脸皮顿时又红又烫。

这这这……这是什么梦啊,也太羞耻了吧……

舒晚捂着脸不敢回头,哼哼唧唧地独自抓狂这以后再看见阿澜师兄得多尴尬?也太冒犯了人家了!简直没脸面对人家了……

她越想越觉得热,从脸皮发烫一直到浑身都热,甚至有些热的不对劲,舒晚有些疑惑地转过身去

一看才知,怪不得这么热,原来身后的画面已经变了,她面前是冲天的熊熊烈火,似乎要把天地吞噬殆尽。

火舌冲她扑来,她却仿佛被钉在原地,丝毫动弹不得,只能无助地看着大火将自己吞没。舒晚似乎听见有人在一遍遍呼唤着自己的名字,她还从未听过,有人会把这个“晚”字,唤的这般声声泣血。

那嘶声凄厉,似哭非哭,就像是野兽濒死前绝望的哀鸣。

……

“晚晚?醒了?”

舒晚睁开眼,对上周远淡定的视线,一边揉脑袋一边迷迷糊糊地问:“周师叔,我怎么在你这啊……”

“这是你爹的院子,你中了迷药,我在帮你解除药性。不过这迷药配方十分精巧,没任何害处,放心吧。你刚才神思不稳,应当只是做了噩梦。”周远拔下舒晚额间最后一根金针,淡淡的说道。

舒晚茫然地撑着手坐起来,“什么迷药?我刚才……对,好像是做了个梦……咦?我不是和阿澜师兄在后山上吗?我怎么”

她忽然顿住了话头,眼前晃过易沉澜扬过去的手……

舒晚抬头去看周远,只见他露出一副“的确如此”的遗憾表情:“是,他哄骗了你,辜负了你的信任。他想逃出终山派,便迷晕了你作为挟持,还好宋师兄及时赶到,这才救回了你。”

周远一边说,一边惋惜地摇头:“可惜了易沉澜那般出色的医学天赋,这人品到底是落了下乘……”

“不不不!不是不是,”舒晚听得目瞪口呆,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不是这样!这是谁说的混账话?!什么挟持,没有的事!”

舒晚抓起鞋胡乱地往脚上套,“阿澜师兄在哪?我去找他!”

周远不解地看了舒晚一眼,真心茫然,“什么意思?那些话都是易沉澜自己说的啊。”

舒晚顿住了。

阿澜师兄自己说的?他为什么要这样说?

心念一转,舒晚立刻想明白了,易沉澜这样说,是为了一力担下所有的事,把她从这件事中摘的干干净净,不会受到任何责难。

舒晚难受的想哭,是自己提出要带易沉澜逃的,现在事情败露,她却被易沉澜护住,让他一个人去面对那些排山倒海的恶意。

“他现在在哪?!是不是在爹爹那?”舒晚急道,“阿澜师兄没有哄骗我,是我先说要带他走的,与他无关,我要找爹爹说清楚!”

周远的表情一下变得复杂:“你要让他走的?不对啊……你明明被他迷晕了啊。”

“来不及跟你解释了周师叔!你快告诉我阿澜师兄现在在哪?”

周远半信半疑地往出走,“你跟我来,他们还在前厅。舒师兄的寿宴被打断了,他们应该还在审讯易沉澜。”

……

纪清合将鞭子递给了舒戚,随口笑道:“没想到这魔头之子骨头倒是硬,不吭不响的这么能熬刑。他不肯说,我也实在是无计可施啊。”

舒戚接过被鲜血染透的鞭子,垂眸去看倒在地上的易沉澜。

他眼睛微阖着,奄奄一息,脸色苍白至极,满身惨不忍睹的鞭伤,身上的青衣几乎成了一件血衣。

“阿澜,师父以为你在水牢里会好好思过,没想到你不仅没有反思,还敢劫持晚晚逃走!师父也不忍看见你受苦,可你今天不把事情交代清楚,我难以向众人交代!”

易沉澜半撑着身子,轻笑了几声,语气慵懒:“师父,您问的事情我都说了,实在不知您到底想听什么答案。”

他的神情那般孤高清傲,仿佛不是弱势地倒在地上,而是在轻蔑的俯视众人。舒戚双眼微眯,心头愈发的恨怒,“史天磊在哪?你逃出终山派后,究竟去哪里和他会和?你们合谋了什么龌龊的阴谋,又想干什么坏事?我要听实话!”

易沉澜微微挑眉,低笑道:“我说了,史天磊就在雪夜山,你们搜山围捕就是。”

“绝不可能,你休的胡言乱语!看来为师还是罚的轻了!”舒戚怒喝,扬起手中的鞭子重重抽在易沉澜身上。

易衡死前,开启了雪夜山所有的机关与密道,那地方本就神秘诡谲,加上遍布满山的宏大机关更是显得变幻莫测。雪夜山无主后,江湖上的人不是没去过雪夜山寻麻烦,只为了那绝世武功雪山招,只是全部有去无回。

易衡此举,分明就是没想让后人再进入雪夜山。易沉澜不知道这事,随口拿来扯谎,他怎么可能相信?!

舒戚狠狠打了十几鞭,愤然停手喝道:“再给你一次机会,若是还不说实话,我再难容你!”

易沉澜急促地喘了口气,额角的冷汗顺着脸庞流下,他隐忍片刻,又笑了:“你又何曾容过我。”

舒戚猛然捏紧了拳头。

地上的男人后背一片血肉模糊,甚至身下都聚了一小滩血水,他武功全失,分明没有任何反抗的力气,谁都可以来磋磨他,作践他。可他却不求饶,不叫痛,还是这么淡漠!这么傲气!实在可恨!

舒戚似乎透过他看见了另外一个人,一个他嫉妒至极,恨之入骨的人。

明明他们的脸一点都不一样,可易沉澜却继承了那人的魂和骨,让他恨到疯魔!

舒戚手中的鞭子高高举起,疯狂地抽打在易沉澜身上,空气中的血腥味越发浓重,他的动作也更狠更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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