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慢而沉重的脚步声,一下将她的回忆生生切断。

乔子衿像慢动作一样地抬起头,听见玻璃对面的屋门打开,狱警领着一位身形枯槁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

乔志低着头,原本一头乌黑的发此刻竟然大半都染上了鬓霜。

身材瘦得不成样了,皮肤起褶皱,泛着不健康的蜡黄色,他一身深蓝色的粗布监狱服,袖子和领口都是脏兮兮的污渍。

乔子衿呼吸一窒,一刹那间,心头像被什么深深刺痛了下。她本以为自己很恨他,恨到再看见他落魄至此的模样时,能够心平如水。

但事实证明,血浓于水的亲情是永远不可分割的。

哪怕面前男人曾带给她无尽的痛苦,但他像苟延残喘的老人站在面前时,乔子衿还是难免心涩,鼻尖碾过一阵凌厉的刺痛感。

她握着电话的手在发抖,一时之间,忘记了该怎么开口。

狱警领着他坐下,将他的手铐打开。

乔志戴了那东西很久,活动两下手腕,笨拙地拿起电话,动作不利索,像个初学的孩子。

从进门到现在,他始终没抬头看女儿一眼。

额前的头发很长很乱,遮住了眼睛和表情,乔子衿努力想看清,看看他在面对他亲手毁了的女儿时,会是怎样的表情。

接起电话,半晌,乔子衿看见他龟裂无色的唇瓣慢慢蠕动,然后嗓音沙哑地发出音节:“女儿”

那一声,几乎把乔子衿的心都给撕裂了。

她这么长时间的恨、痛苦和委屈,都在这一瞬间分崩离析。

她太久太久没有被人这样喊过,久到她都忘了自己还有父亲,还有依靠。

乔子衿死死地咬着唇瓣,才能抑制住从喉咙深处发出的悲鸣,她将唇瓣都快咬出血,才一点点松开,颤抖着声音开口:“你觉得你配这样喊我吗?”

乔志听着电话里清晰而凌厉的质问,心脏一碾,表情变得几分扭曲。

他张了张那干枯的唇瓣,想说什么,却又一次次地欲言又止。

最后,千言万语都汇成了惋叹而无奈的三个字:“对不起。”

乔子衿眼眶始终是湿润的,她在努力不掉眼泪,这三个字她等了太久,但在真正听到的那一刻,心里却没有释然,反而是更坠入深渊的痛苦。

“我……不配当一个父亲。”

乔志低着头,继续很慢地喃喃说话,语气混乱纠缠,“我给不了你和小白想要的生活。”

乔子衿闭了闭眼,仔细去看她的睫毛在微微发着颤:“这些你不用说我也知道。我跟小白现在过得很好,就算没有父亲母亲,我们还是挺过来了。”

乔志微微出神,在听着距他的世界远远之外、却又与他至亲之人相关的事。

“爸爸知道你一直很懂事,子衿,你一直都很棒,你把弟弟照顾得很好。为了这个家,你比我这个不争气的父亲付出得多得多……”

乔志语气低沉如窗外的阴天,每说完一句话,都要久久喘息来平复心情,才能接着说下一句,

“子衿你今年……快24了,小白也要高考了吧……”

他突然抬了抬眼睛,透过黑白交错的发丝,乔子衿看到男人一双浑浊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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