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

言瑾瑜一口否决她的话,韩明霜期待又信心满满的目光瞬间黯淡下来,她没想到,言瑾瑜居然也不让她练琴……

“昨天睡得那么晚还练什么,身体要紧,今日必得是早点睡,不睡也要躺着休息。”

言瑾瑜这话倒是出人意料,韩明霜闻声刹那间笑意盎然的小脸儿垮了下来,抱着言瑾瑜的手也在这一瞬间甩了出去。

“真霸道!”

韩明霜这会儿不顺意,便好生耍起脾气来。

言瑾瑜看她这个变脸的速度是真快,俯下身,两手肘撑在她耳边,坐在床边半个身子轻压在她身上,把她脑袋板正了来对视着自己,才为自己不平道:

“我霸道?我霸道也是跟你学的。”

“我?”韩明霜不明白,她是霸道跋扈了些,但是跟言瑾瑜有什么关系,言瑾瑜不是也总霸道的很。

言瑾瑜看她这不明不白的糊涂样儿,真是忍不住要点醒她:“我说的是小时候,是在我还没去北境的时候。我当时可是活泼的很,可不像现在这样,但是你小时候特别霸道,那个时候我们所有人都怕你,都得让着你呢。”

言瑾瑜提起小时候的事情,虽是过去了许多年,这许多年间也经历了许多事,但说起来,还是令人恍惚昨日。

“我不记得这些。”韩明霜说着,有些茫然,听不懂,也很困惑言瑾瑜口中的儿时旧事:“我一点也不记得我小时候,也就是你说你去北境之前发生的事情。”

韩明霜有些无奈,说起小时候的话题,她统统没印象,插不上嘴,也不知道能说些什么。

言瑾瑜闻声笑了笑,低头鼻尖轻蹭了蹭她的鼻尖,笑道:“呵~我去北境的时候,你已有五岁,怎么一件事都不记得了?我五岁时发生的事情可是能记得许多呢,再往前也记得一些……”

言瑾瑜只觉得韩明霜是不操心的命,所以心大,转头就忘,何况当年的事儿也已经过去许多年,她不记得倒也正常,只是若是一点印象都没有,怕是也不至于。

“咱们不一样?我有离魂症,确实记不得五岁之前的事。”韩明霜一口咬定这件事,言瑾瑜看她这认真的样子也起了好奇心,问:“什么意思?离魂症是什么?”

言瑾瑜不懂韩明霜的意思,可他总觉得不是他所理解的那样简单,如今问起,韩明霜便对他说了个明白:

“这件事说起来在你没回京之前的时候我就发现了,我总能听旁人侃侃而谈小时候的趣事乐闻,甚至有些人两三岁的旧事都记得清楚,可想想我自己,最早的记忆,也得是从六岁那年高烧醒来以后的。

就此,我曾问过祖母,祖母一开始还只是说我年龄小,忘了很正常,后来才告诉我说,是我六岁的时候感染过一次特别严重的风寒,以至于发热昏迷,后来醒过来就失忆了,再也记不得从前发生的事儿。”

“啊?”

言瑾瑜闻声多有震惊,韩明霜这番话完全出乎言瑾瑜意料之外,甚至于让他始料未及,他从未想到会是这样的原因。

“我怎么从未听说过这件事儿?”言瑾瑜只觉得这么大的事,为何他竟蒙在鼓里许多年,竟没听到过半点风声!

韩明霜是丞相嫡女,风寒昏迷以至于失忆这么严重的事情他竟全然不知。

“你不是在北境待了七年吗?按这样算的话,我感染风寒的时候,你已经走了吧。再说我父亲那个人向来是个谨慎的,我失忆的事儿,他怕是对皇上也没说出去,不然少不得有心人猜忌,借题发挥。所以你在北境便也就得不到消息了。”

韩明霜笑了笑,到底事情已经过去许多年了,现在说起来也没觉得什么大不了的。

可尽管这样轻描淡写的话让言瑾瑜听来却并非如此轻松,他挂心此事,哪怕知道这件事已时隔多年,再见她已安然无恙,但他如今听说仍是心有余悸。

“那你是何时知道自己患有离魂之症的?怎么也不知道跟我说。”言瑾瑜又问,心里只怪他自己当初没用,一蹶不振,出了锦阳皇城一走了之,没想到这不久后,她竟病的这样严重,而他却在北境,那个离她犹如天边的地方苟活。

韩明霜就知道他得这么问,听见她说自己曾病的这样严重,言瑾瑜可不是要担心打听清楚。

韩明霜伸手去玩他垂下的发,懒洋洋的说起:“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不过想来也没什么妨碍,再说都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你看我现在也是活蹦乱跳的,又不耽误我现如今的生活,我提它做什么。今日要不是你提起小时候,我又恰巧想起来这桩陈年旧事,怕是我知道也早就抛诸脑后了了。”

韩明霜不在意这件事,说起来这件事她也是今生今世才知道的,上一世她和祖母关系不好,便也没机会坐下来慢慢谈起从前的往事,她又是个马虎人,便是记不得儿时琐事也不觉得太奇怪,所以尽管上一世活了一辈子她也不知道自己还曾失忆过。

但是这又没什么关系,她就算失忆,可那么小的时候的记忆有什么用,就算不失忆,随着年龄的增长,她这脑子也记不得多少,可能记得些趣事,不过大多也就忘了,跟失忆也没什么区别,所以这失忆对她也没什么影响,倒也没必要大惊小怪的。

“那……那医士呢?当时请太医了吗?他们怎么说,病的那样重,可对身体有什么影响?”

言瑾瑜追问起来,生怕当年的事儿没好好的救治,害她还留了什么遗症。

韩明霜摇了摇头,看他这样担心反而笑了:“你看我成日里活蹦乱跳,嚣张跋扈的样子,像是身体有影响的吗。”

韩明霜略有玩笑之意,言瑾瑜低头,抵着她的额头,得知这些还是觉得后怕,哪怕她这个人好好的就在自己身边,他也是怕极了。

“是我没用,想来我当初若是在,怎么可能让你受这样的苦。”

言瑾瑜多有心疼,可恨当初他竟不闻不问的躲去了北境,想来他没走之前,何曾让她受过这种病痛折磨,可他走了没多久她便染了如此严重风寒,可恨的是竟还无人告知。

“其实说起来,我还是有些遗憾的,因为失忆了,便把有你陪伴的童年忘掉了。”

韩明霜说着,虽然她是觉得因病失去了儿时记忆对她生活没什么大的妨碍,可那几年,刚好是言瑾瑜陪她度过的童年时光,他们那个时候懵懂无知,一定发生过许多趣事,可惜她却不再记得了。

“没关系,我记得,我把我记得的都讲给你听。”言瑾瑜揉了揉她的发,只觉得从前的事儿她要想知道,他就都说给她听。

韩明霜点点头,洋装思索了片刻,放肆起来,笑嘻嘻的捧着他的脸,说:“嗯!那我要听听我小时候是怎么霸道的。是不是经常欺负你,才让你觉得我霸道,长大了,便总这般管着我,报当年的仇。”

“呵~”言瑾瑜一听笑了,作答道:“这倒没有。虽说二小姐小时候是脾气不大好,但却可护着我了。”

“我护着你?”韩明霜有些惊讶,也有点不能理解,按说言瑾瑜是皇子,她是官家小姐,言瑾瑜身份比她尊贵多了,怎么用她护着?更何况他们俩年龄差六岁,她五岁的时候,言瑾瑜都十一岁了,这少年郎怎么可能用她一个小丫头片子护着?

看着韩明霜这一脸的不信,言瑾瑜反倒点点头,继续说:“那个时候他们都不喜欢我,去哪里也不带我,但是他们都喜欢陪霜儿玩,后来霜儿看我一个人老是孤零零的,就一直保护我,陪我玩,那个时候,谁要是敢欺负我,说我不好的,你总能把他打个落花流水。

别看你当时小不点一个,但你厉害的很,打起人来,手边有什么便扔什么,没有便用手掐,二哥他们念着你是相府嫡女,年龄又小,所以也不敢说什么,也就是这样,他们几个人没少挨你打。”

言瑾瑜道来实情,韩明霜听着倒实在想象不到她居然小时候就这么跋扈,以至于连言璟玦他们几个都被她欺负过。

“好在没伤过你就是。”韩明霜听了倒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毕竟自己年龄小小的,谁能想到竟这样跋扈,不过幸好,当年她再是跋扈也没有欺负过言瑾瑜。

“也不算,其实你也伤过我一次,而且是狠狠的咬了我一口。”

言瑾瑜说穿了去,生怕自己不说,她自己这辈子也不知道小时候就这么喜欢他了,所以他就非得告诉她不可。

“啊?”韩明霜惊了片刻,她上一秒还叹口气觉得幸好她再是跋扈也没伤过言瑾瑜,这下一秒言瑾瑜就告诉她其实也伤过,这……从何说起呀?

“我记得那是一次年底宫宴,下了场好大的雪,有家小姐雪地里滑倒了,我离得近,顺势便扶她起来,谁曾想抬头便见你噘着嘴,一副不高兴的样子。我怕的赶紧过去哄你,你竟直接咬了我一口跑开了……”

言瑾瑜道来当年的趣事,要说韩明霜打小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小醋坛子,怕是不说,韩明霜自己都不知道。

“然后呢?”韩明霜追问道,想知道后来怎么样了。

言瑾瑜想着当年的事,不禁笑出声来,取笑道:“然后你个小笨蛋,你竟也滑倒了!你羞愤的掉眼泪,我连忙过去扶起你起来护在怀里,哄了好一阵子,给你吃了好些进贡的名贵点心,你才肯原谅我。”

说到后面,言瑾瑜多有委屈,韩明霜听着却不是很解气,她现在知道前因后果,却还是觉得自己做的没错。

“活该!谁让你去扶别的小姐,你只能对我一个人好,你对别人好,我就是会生气的,你惹我生气的话,就不理你了。”

韩明霜说着这番话,言瑾瑜听着这熟悉的话音儿,当真是和她当年说的相差无几,果真是记忆没了,可这脾气秉性一如当年,以至于这说的话都和当年一样。

言瑾瑜也是和当年一样,又一次点点头,承诺道:“好。我知道错了,我保证只对你一个人好。我可是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从那天之后,哪怕是后来去了北境,再看见有女子摔倒在我眼前,我看见了也只当没看见,从未扶过。”

言瑾瑜表着衷心,说的一本正经,韩明霜听着虽也信他,可却总觉得这事儿放在九殿下身上不太厚道呢……

夜幕更深,被遗忘的记忆里还剩下许多的故事,讲不完,说不尽,她在他的叙事声中渐渐沉了眼,待她那呼吸声缓缓平稳后,他也悄声从她都床边离开,只留下月光透过窗户落在她床边陪伴她度过整个夜晚……

“殿下要走了?”

门口的玉洁见言瑾瑜从房内出来,连忙迎上来,言瑾瑜轻嗯了声表以回复,后又轻声问话:“霜儿儿时高烧,致使失忆一事,你可曾听闻?”

语毕,玉洁微愣,没想到言瑾瑜会突然问起这件事,可随之玉洁便答:“回殿下,奴婢知道,这件事是小姐最近这段时间才知道的,当时奴婢也是觉得不可思议。”

玉洁说来,细想她当时跟在韩明霜身边,听到韩明霜和老夫人聊天时所说的,当时初听闻这个消息时,韩明霜不敢置信,她和长歌也是不敢置信,只是玉洁原想告诉言瑾瑜一声,韩明霜却不让,只说没什么大事,且已经过去很多年了,特意告知让言瑾瑜又惹他担心,且这件事也不算好事,当年韩拓没有声张出去,如今让言瑾瑜知道了无妨,只怕若是不慎传到外人耳朵里,恐怕又生事端,实在是没必要,玉洁便也没再多嘴此事。

言瑾瑜闻声,心里也明白大抵是韩明霜不愿让玉洁告诉他,怕惹他担心,可此事还有说不通的点,言瑾瑜欲言又止,想问个清楚,可又怕问的太清楚,让韩明霜知道了伤了她的心,百般犹豫下,他才缓缓开口,慎重而言:“那……那所谓失忆是真的是毫无印象了吗?你跟在霜儿身边这些日子以来,可曾听闻霜儿提及儿时之事吗?一星半点也好。”

言瑾瑜不愿相信这件事情,总想给自己的疑心一个解释,可事实却总相悖而驰!

“没有,殿下。”玉洁回道,细想来却是不曾听韩明霜提起小时候的事儿,韩明霜就算有时候提起往事,也是讲的六七岁那些年的事情。

“殿下,二小姐都已经失忆了,她怎么可能再提及儿时之事。”玉洁不明白言瑾瑜怎么会问这样的问题,明明他也知道韩明霜儿时失忆,却问她有没有提起过失忆时的事情,这怎么可能呢。

言瑾瑜不再多问,洋装无事,解释道:“本王没别的意思,只是未曾碰到过这种情况,不太了解,怕霜儿出事,你切忌多言。”

“奴婢明白。”

“本王先走了。”言瑾瑜不再多问什么,只想着哪怕韩明霜是真的有意隐瞒也好,假的也罢,只要她平安喜乐,那便如她所愿,做个被蒙在鼓里的人也无妨。

“殿下,”只是见言瑾瑜要走,玉洁慌忙叫住,说道:“奴婢有一事想求殿下……”

玉洁想不出更好的解决办法,唯有请言瑾瑜出面,可言瑾瑜又怎会不知玉洁所想,她的话还没出口,言瑾瑜便打断了去,轻声回复道:“言璟琮那边本王去处理,你安心照顾好霜儿。”

听闻这话,玉洁才是放心下来,言瑾瑜抬步离开,却步伐悠然,没个想要出去的意思,华云飞在后面跟着,自然也察觉到言瑾瑜不同寻常,问询道:“殿下现在要去哪儿?该不是准备去找大殿下打一架吧!”

华云飞知道言瑾瑜也不是个大度的人,言璟琮此番作为,恐怕换做任何一个男人都难忍,更别提言瑾瑜。

“不应该吗?”

言瑾瑜音色冷漠的反问一声,回身面向这座房屋,月光映在他身上,照的他身影修长,一双好看的眼眸抬起,缓缓中染上十分的狠戾,目光所及处的那男人正也在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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