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那讨厌的男人到底是什么人?怎么你跟他很要好的样子?”

夜晚,为避人目,欧阳鹤先行一步从一品楼离开,言瑾瑜和华云飞后才离开此处,下楼回去的路上,华云飞等不及要问问言瑾瑜那男人欧阳鹤的来历。

言瑾瑜听他这话意,总觉得吃醋了似的,便笑了笑,回答道:“他父亲是从前太医院的太医令,先太医令是老年得子,可惜妻子生产时伤了身体,没过两年便去世了,他家中也没别的亲人,先太医令便求得父皇恩准,将幼子带进宫来亲自照看,后来有一次我们撞见,年龄相仿,也玩的来,便交了朋友,再后来我去了北境,他也是那时跟着先太医令辞官还乡,所以他是我幼时玩伴,也是同你一样重要的人!”

言瑾瑜道来欧阳鹤的来历,不然他不说清楚,只怕华云飞会一直怀疑欧阳鹤不是什么好人,就像这些年来,华云飞会平等的怀疑接近言瑾瑜的所有人,就连韩明霜,华云飞至今都觉得她不安好心。

说罢这些,华云飞反倒更吃醋了些,他不高兴的说:“既然是这样,他便是宫外医士,那他怎么还敢唤殿下阿九?这一点也不守规矩,没个尊卑上下!”

华云飞最讨厌这种人,回京后有个韩明霜成日里在言瑾瑜身边没个规矩,现如今又来个欧阳鹤,怎么?都仗着和他们殿下有些交情,便看他们殿下好欺负吗,竟都这般无礼?

“这便说来话长了。”言瑾瑜想起与欧阳鹤初见时的乌龙场景便气的发笑,随后又对华云飞说:“不过这没什么,都是自己人,倒不必在意这些,你若是想唤,也可以私下唤我阿九或者旁的什么。”

言瑾瑜也给了华云飞这个特权,其实也不用他说刻意说出来,华云飞从一开始跟着他就可以随意唤之,直呼名讳也好,旁的也罢,都无所谓,于他而言,华云飞并不是什么下人,是照顾了他七年的人。

“我才不要呢,让外人听去了说殿下的不是。”华云飞一副傲娇的模样,可听了言瑾瑜这样说,心里却开心的很。

言瑾瑜在前走着,回头看了眼他,忍不住想要踢他一脚:“跟了本王这么多年一点也不像我,一天到晚怕这个怕那个!”

也不知华云飞自跟了他这么久都学了什么,怎么越发胆小,谨小慎微,分明他自己也不怕招惹这些。

“殿下,”华云飞唤着,言瑾瑜应了声,华云飞又说:“如果有一天,我和他同时掉水里,你先救谁?”

“肯定是救你啊!”言瑾瑜半点也不曾犹豫便回答了出来,华云飞闻声,瞬间喜上眉梢,更加迫不及待的问:

“真的吗殿下?为什么?是因为属下在殿下心里比他更重要吗?”

言瑾瑜步子慢了下来,这时他倒是开始犹豫不决,似在想怎么回答比较合适。

终于在片刻的犹豫后,言瑾瑜郑重其事的回道:“你看,你是北境长大的,北境地势旱漠,你若落水自然不会游泳自救,而他就不一样了,他自小在宫里长大,幼时也曾与我们同上尚书房学礼,这些寻常功夫自然都是会的,自也用不着我救。”

言瑾瑜说的好像也没问题,完全出自现实情况,理所当然,华云飞闻声,得意少了几分,尬笑的回应了声。

出了一品楼,言瑾瑜向西走,华云飞见状,连忙叫住他:“殿下,殿下这边走,今日人多,马车停的远了些。”

华云飞指了指反方向,言瑾瑜仍大步流星的朝前走去:“先不回宫,去相府看看。”

“殿下这么晚了还去相府,那个欧阳医士不是让您多注意休息吗!”

华云飞好生无奈,只能赶紧跟在后面唠叨,他现在心里只恨言瑾瑜长了两条腿,到处乱跑,白天吐了血,真当自己没事人一样,让好生歇着,还非得绕远跑别人家看看,这么折腾自己身体,实在让人担心。

“这些天忙,难得出来,去看看霜儿再走!”言瑾瑜一意孤行,奈何华云飞也不能绑着他回去,便只能跟在言瑾瑜后面,只是嘴上却一点也不见顺从:“殿下午膳不是刚跟她用过嘛,怎么晚上又去。”

华云飞就不明白这有什么可见的,一天恨不得都腻在一起。

“本王想她,不见她一面回去也睡不着。”言瑾瑜话说的直白,一点也不顾忌别人怎么看怎么想,他只觉得这是天经地义的事儿,他喜欢上一个女子,就是想要跟她在一起,就是每天都会想着她,就是想把最好的都给她……

‘至于不?’华云飞心里泛起嘀咕,哪成想言瑾瑜看他这个愤愤不平的样子,说的更扎心了:“话说你比我还大几岁,偏你这么多年也没个心上人,自然不懂本王的感受,跟你说了也是白说。”

“嘁!”华云飞听见这话便不乐意了,而言瑾瑜见他生气反而笑的更开心了些。

“这么晚去了也是没用,殿下不休息,可二小姐那么懒,肯定吃饱了就要睡了。殿下这样去了被别人看见,会被诟病的。”

华云飞被言瑾瑜惹得生气也不忘操心,毕竟这大晚上的,他不睡人家还睡呢,韩明霜一个姑娘家,他一个成年男子,月黑风高,孤男寡女,真要让人传出去谁人不多嘴闲话。

“现在不过戌时一刻,谁人家睡觉这么早。”

言瑾瑜似都已经打算好了,仿佛这时候什么理由都不能阻止他去相府,华云飞真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到了相府,门口正巧没几个行人,这时候大家应该都在家中用晚膳,正是长街安静的时候,言瑾瑜和华云飞便与门口守卫招呼一声便进了去,后又熟门熟路的去了韩明霜的院子里。

言瑾瑜进了院子,只见一片黑乎乎的,华云飞见状只觉得自己乌鸦嘴怕不是应验了:“殿下,二小姐连盏灯都不点,该不是真的已经就寝了吧?”

“今日竟这么早就睡了?”言瑾瑜也开始怀疑起来,他原想着韩明霜平时也不会睡这么早,怎么这气氛不对呢,难不成今日太累了,睡得早?

正想着,不知是不是今晚月光格外清明,言瑾瑜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像是有双眼睛,在暗处,紧紧的盯着自己,言瑾瑜停下来,华云飞刚要问,言瑾瑜抬手示意他别出声……

警惕心下,言瑾瑜四处环顾,晚风带来凉意吹近世间万物,带动起阵阵沙沙作响的声音将他包围,可除此之外,再无其他,但他的直觉不会错,他感觉到,有双眼睛,在盯着他……

若是四周无人,那便是上下……

抬头看去,这次一眼便锁定屋檐上的男人,他好看的双眸微眯,却又舒展开来,轻笑一声,冲着那人喊话道:“怎么?春夜寒凉,大哥不进去坐坐?”

言瑾瑜故意说着这话,华云飞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韩明霜寝殿房顶上,正有一男子坐在上面,夜色让人看不清他的面容,只远远看去可见的身形,让人认出了他来。

华云飞不禁拉了拉言瑾瑜的衣衫,低声劝告道:“殿下你嘴别这么欠儿!这要是大殿下气的与你打起来,你今日刚吐了血,那胜算可不大!”

华云飞真是担心的很,言瑾瑜这个人,真的是处处不让人省心,怎么作死怎么来,今日吐了血,半点也不收敛,让好好休息跑相府来会情人也就罢了,现在撞见情敌不说避免发生矛盾,还这么嘴欠挑衅别人,这万一言璟琮从上面下来大打出手,言瑾瑜现在身体可未必能占上风!

可幸的是言璟琮没计较什么,可也没有理他,往后躺平,单腿屈膝,双手交叉放在脑后,目光紧紧盯着天上的星星,耳边听着风声,也听着下面房间的动静,那是属于她的动静,这样近近的陪着她,守在她身边,离的这样近,也挺好的。

“你把本王吐血的事儿给憋心里,不许再提!”言瑾瑜一声威胁,华云飞动不动拿他吐血说事儿,虽这是出于对他的担心,可言瑾瑜却不怕,他即便吐口血能如何,照样该打还是打。

“去敲门。”言瑾瑜走过去,华云飞见他这时不走居然还要上前去叫门,不免跟上去问:“二小姐不都睡了吗,殿下也不怕吵到二小姐睡觉。”

“她没睡。”言瑾瑜十分肯定,紧接着走到房门前敲门,华云飞想拦也来不及,可原以为没人开门,哪成想刚敲了两下,屋里便瞬间传来下床的动静,直至迅速走到门前的疾步声声,紧接着就是一阵咆哮:

“你还不走,我都说了要就寝了你还想干什么!!!”

这屋里,黑暗中传来韩明霜的暴怒以及十分不耐烦的声音,惊的门外的言瑾瑜赶忙收回敲门的手,华云飞更是吓得一激灵,脑袋一片空白。

“这个母老虎,一天到晚就知道咋呼……嘶”

“闭嘴!”华云飞嘀咕的抱怨被言瑾瑜踢了一脚而终止,言瑾瑜又试探性敲了敲门,说道:“是我霜儿,瑾瑜。”

言瑾瑜自报家门,屋里人听见这声音,有些意外,随之便收敛气势,将门打开:“怎么是你?我还以为……没什么……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

韩明霜见到他有些惊喜,但是意外得很,她事先也不知道他要过来,而且这大半夜的过来,确实更令人意外。

言瑾瑜闻声,透着月光的清明皎洁,只见她穿着一身水蓝色的寝衣,绣着的点点桃花似有暗香浮动,可往下看,却只见她那双纤瘦骨感的脚丫光洁白皙,这使让他来不及回话,先是上前一步来,将她横抱在怀里,大步朝着内殿床榻走去。

“我出宫办点事,顺道来看看你。你怎么也不穿鞋就跑过来,年纪轻轻的,又是女孩子家,小心着凉。”

言瑾瑜抱她在床榻上放好,摸着她寝衣单薄,便顺手将被子也盖好,才又接着说:“是我太冒失,我不知道你今日早早的就要睡了,就是想来看看你,你接着睡吧,我这就走。”

言瑾瑜给她盖好,语气稍带歉意,其实他本来以为房间里没点灯,还真以为她睡了,可见言璟琮在此,他便觉得不会,或许是韩明霜不愿见他,才谎称要早点休息,可却没想到,这一开门,竟见她卸了妆发,褪了衣衫,若是如此,那还是不再打扰的好。

“不不不。”韩明霜见他误会,连忙拉住他的手不让他走:“我不睡。你来都来了,便陪陪我吧。”

韩明霜撒着娇,娇软的身体在床上躺着,把言瑾瑜的手紧紧的护在胸口,言瑾瑜倒是也不想走,只不过她现在这个样子,黑灯瞎火,孤男寡女,言瑾瑜继续待下去确实不太合适了。

“你寝衣都换了,真的不睡吗?”

言瑾瑜又问了一遍,心想着若不是他来,会不会韩明霜现在都已经躺床上睡着了,那既然如此,倒实在是打扰她了。

“都说了我不睡,原也是打算练会琴的。”韩明霜又说了一遍,说起来她平时也没睡这么早过。

“然后呢?”言瑾瑜问,心里却隐约猜出个大概。

“他就来了,”韩明霜说,怕言瑾瑜不开心,原不想跟他说,可现在怕是也瞒不住了,韩明霜便老实交代了:“言璟琮非说我昨日熬到半夜才睡,要我今日早点休息,我不睡,他便不走,还一直唠叨我,我最后只能说要就寝了,他才离开。”

韩明霜说罢眼睛水灵灵的撇下,玩弄着搂在自己怀里的那只手,言瑾瑜闻声这话倒是和自己想的不差。

韩明霜说自己不睡,想练琴,偏又把熄了灯,换了衣衫,这定然和房顶上的某人有关,再加上韩明霜一开始误会敲门人的话语,便也不难猜出,只是韩明霜这话无形中透露出言璟琮昨天晚上也来过,不然他也不会知道韩明霜昨天睡得晚。

言瑾瑜现在知道这些心里膈应的很,一想到大晚上言璟琮这个阴险之人几次三番虎视眈眈的跟在韩明霜身边他就恨得牙根痒痒,尤其是来的时候还见他,而且现在就在房顶上听着房间内动静他便越发气恨。

“我觉得他该是也没走呢,可能就在我这房顶上待着,昨日他便待了一夜。”韩明霜说起这个音量小了些,似怕谁人听见。

原本言瑾瑜没来的时候,她心里觉得不踏实,一想到房顶上言璟琮在,她便觉得被监视着一样,就像上一世被打入死牢,千人瞧万人看,一点也不自在。

现在也一样,被他监视着,听着自己的动静,自己做什么他都知道,她不能随心所欲,只能被他逼的妥协,让她格外烦躁。

但是言瑾瑜一来,她便觉得舒服多了,言瑾瑜总会惯着她,她想干嘛都可以,就算言璟琮在上面听着她也不怕,就算言璟琮下来她还是不用怕,言瑾瑜在,便能为她挡住一切风雨。

所以,韩明霜不想让言瑾瑜这么就走了,她想多和他待一会儿。

言瑾瑜闻声,点点头,轻嗯了声,看起来风平浪静,也不见任何情绪波动,可心里却翻了天似的,连待会儿怎么打都想好了。

“你刚才来的时候看见他了吗?他还在吗?”韩明霜突然想起这个,侧身半起,轻声在他耳边问了句,想着他既然这么坦坦荡荡的进来,难不成言璟琮已经走了?

“还在上面。”言瑾瑜答了句,轻扶着她肩臂躺下,轻声细语的安抚道:“我在呢你怕什么。还怕他下来与我打,我打不过他?”

言瑾瑜打趣的问着,韩明霜被逗得笑了:“打得过,你比他厉害多了。”

韩明霜自然不怕这个,论说上一世她可是亲眼目睹言瑾瑜和言璟琮互殴大战的人。

上一世她和言璟琮偷情,被言瑾瑜捉奸在床的那次,言瑾瑜真的是下了死手,虽说言璟琮出身皇族,自小习武,身手不凡,可却在那一次,被言瑾瑜在半炷香的功夫内,打成重伤,多日昏迷,意识模糊,一度性命垂危,简直惨不忍睹!

想来当时若不是言瑾瑜下手这么狠,想必后来太子位也不至于丢得那么彻底,以至于皇上想保都保不住,所以,她倒是真不担心言瑾瑜会打不过言璟琮这个问题。

“瑾瑜~”韩明霜大胆了起来,现在也不生气了,反而撒着娇,摇了摇言瑾瑜的手,说道:“我现在想练琴行不行?”

韩明霜闲不下来,她难得这么用心的想要做好这件事,而且都已经努力这么多天了,她怎么能在最后的时候松懈,言璟琮不让她练就算了,她胳膊拧不过大腿,只能妥协,可现在言瑾瑜在呢,她还怕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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