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曰一早,七支卫所兵整队完毕,福州守军开了城门放他们穿城而过,直奔沿海前线。七卫将校骑在马上,忽然发现东西城门之间这条平坦宽阔的青石板路已被衙役、巡检、民壮们封锁,街头不见一个百姓,而道路两旁每隔几步便跪着一名囚犯,身后站着一名按刀而立的军中健卒。
这些囚犯从笔直的西城门两侧一直跪到东城门,双手倒缚,嘴上绑了布条,行至四条大街汇聚处的十字路口,赫然见到四角搭立的高台上,跪着的是福建一省的军政最高官员布政使何靖、水师提督谢青、巡按御使马四方和福州知府伍清源。
将校和官兵们不由放轻了脚步,缓缓行在街道上,只听到马蹄声和车轮辘辘的声音。
忽然,只见有数名骑马的官兵手举令箭策马疾驰于道上,扬声大喝道“传钦差大人将令,人犯就位,验明正身!”
立即,持刀立在人犯背后的官兵们齐声回应:“回禀钦差大人,七百六十九名死囚,全部验明正身,静候命令!”
七卫将领脸色顿变,七百六十九名死囚,除了洪武和永乐两位先帝在位时,何时有过这样大的手笔,何人有过这样的胆魄,一声号令,数百颗人头落地!
遥遥的,三声号炮响起,有人高喝:“鸣炮行刑,斩”。
悠长的“斩”字从行进的官军身旁悠然而过,路两旁“唰!”地一声,锋利的钢刀一齐举起,耀出一片森然的光芒。
怵目惊心的七百多道闪亮的弧线划下,七百多道热血溅上半空,七百多颗人头滚落到他们脚下,空气中顿时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血腥之气。
数万士卒倒吸一口冷气的声音陡然汇聚成“嗡”然动心的气浪,这些可都是大明的官员啊,前几日还在指挥着他们作战,可今日全部都成了刀下亡魂。
尸横遍地,血流成河,四万大军倒卷旗帜,踏着一脚鲜血走出了东城,凶煞之气直冲九宵。
布政使衙门之内,景云站在窗前看着大街的方向,他背负着双手,双拳却死死的捏在一起。
他是一个受过和谐社会教导的人,他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有这么多人死在自己的手中,到此时他的心都还在发颤。
他之所以有那么大的勇气下令杀那些人也是被那些官员的举动气昏了头脑,现在想来倒是自己磨炼的少了。
一道香风飘来,景云转头看去,却见柳子禾居然主动来到了自己的身边,她歪头看了景云一眼,然后又别过了头去。
“有事”?景云问道。
柳子禾咬了咬红唇,道:“师傅说,五乐坊的根基可以从南直隶转移到北直隶去”。
“哦,然后呢”?景云神色平淡,他现在也没心思去想那些。
柳子禾气急,道:“既然你完成了约定,那我承诺的事自然也会照做,以后我就接替师傅的位置暗中保护你便是”。
景云这才想起前段时间在福宁州时跟她的约定,那时候景云还担心这女人不会那么容易守信,却不想她还真打算守信,只是代替你师傅是怎么回事?
“你要暗中保护我我没意见,不过你别想取代你师傅的位置,她在我心中是无人可以替代的”。
“不行,我师傅要管理五乐坊的事,不能在待在你身边了”,柳子禾连忙反对起来。
景云道:“那你还是不用守信了,该干嘛干嘛去”。
“你…”,柳子禾气急,下意识的就伸向了自己的软剑。
景云转身就走,反正秦筱就在圆桌前坐着,这会儿正饶有兴致的看着两人呢。
柳子禾见景云又跑,轻哼一声就跟了上去。
“筱儿,针娘已经出发了”?景云走到桌子边直接就坐在了秦筱的身前,两人的距离不足一尺。
秦筱也没反对景云对她这么亲昵的称呼,更没阻止景云靠近她,她只是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然后才道:“在你早上升堂问案的时候她就已经出发了”。
景云轻舒了口气,道:“那就好,要是没有你们在皇上身边护着,我始终不安心”。
柳子禾却听得很不是滋味,自己的师傅何等高傲的人物,怎么就心甘情愿的听这家伙派遣呢?
秦筱道:“其实你也不必担心,我已经跟夏裳与马宏传去消息了,这两人到时候自然会保护那小皇帝的安全”。
景云听得有些好笑,这女人心中还真是高傲,哪怕对皇帝也一样,一直小皇帝小皇帝的。
“我就不明白了,福建七卫兵马可是不少了,你为何还要号召绿林势力前来福建”?柳子禾问道。
景云道:“福建的兵马早已被倭寇吓破了胆,战斗力大打折扣,他们已经不能成为我的依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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