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宁看到后以最快的速度赶了过来,他与众人一样凝神闭气的看着这辆巨大的机械抬起后又落下,期盼着底下出现一个顽强的生命。

然而,事情却不尽人意。底下有里两个年轻的男人,一位双膝跪着,有力的双手撑在下面人的耳侧,垮塌下来的房子重重的砸在他的脊柱和脑后,身体被压得变形,不知道这样为身下的男人争取到了多少活下去的空间,生命的最后一刻他的身体保持着一个朝圣的模样,匍匐在地,似乎在祈祷对方能够活下去。

这是沈宁有生以来第二次直面死亡,霍阳在死前的洒脱,陌生男人在死前的祈求,人的生命那么脆弱,又如此强大,一时间关于生死、无常、苦难以及许多充斥着他的大脑,他觉得笔下的文字苍白的无力。

幸运的是,身下的男人确实活了下来。不幸的是,他的一只腿被压的粉碎,除了截肢别无他法。

等他神智恢复后,沈宁在医院采访他,地震中的另一个人保护他的人是谁。

他气虚微弱的说:“是朋友。”

还有一句没说完的——也是爱人。

他拜托沈宁不要说出去,他只是太累了,很想告诉全天下的人听,他们是爱人,尽管对方父母以死相逼,尽管对方要和别人结婚了。

缠满纱布的腿又被血迹染红,沈宁扶他躺好一点,避免动作的拉扯使伤口二度裂开,可男人表现得丝毫不在意。

沈宁问他是怎么撑过这么长时间的。

男人眼中先是浮现莫大的悲伤,而后坚定的说:

“我一定会活下来,这是他用命给我换来的。”

沈宁湿了眼眶,多少感情在生死别离间冲散,来不及说出口的,背负隐衷无可奈何的,种种种种在生命面前显得不足为道,“活着”像是理所当然又瞬息万变的东西,如果不珍惜,下一秒还机会吗?他突然迫切的想念江宇山。

“喂,宁哥,这么早打给我出什么事了吗?喂,宁哥?喂?你说话啊...不要吓我?喂....”

“江宇山,我很想你。”

江宇山头顶的摇摇欲坠的达摩克里斯之剑轰然落下,他知道自己在劫难逃了。

余震的预测一出,武曲找了关系安排他俩回来,并对沈宁抛出了橄榄枝,希望他加入时讯。

沈宁痛快的答应了。回程的时候,云县的路坑坑洼洼的,连日的物资运送,早就使这条饱经风霜的小路不受其重,等到下次余震,这条路还会在吗?山顶的村民能得救吗?好不容易通上的水电会不会又断了呢?他头靠在窗户上,舍不得眨一下眼睛。

更有经验的特派记者和他们交接了讯息、照片、资料,做好了充足的准备,重新奔赴了灾区,沈宁问记者要了名片,每天守着板块等待这个名字的出现。

沈宁刚出时讯大门,就撞上了一个结实的胸膛,男人的手紧紧勒着他,压的他喘不上气,任由对方抱了很久,后颈上熟悉的沐浴液的清香飘过他鼻尖,他不自然的推开对方:“额...你大概不知道,我有一星期没洗澡了。”

江宇山俯身嗅了嗅他油腻腻的头发,笑着说:“嗯,都腌入味了。”

然后,沈宁坐上了电动车的后座,尴尬过后,想起他刚说的话,心里不舒服,愤愤地搂紧他的腰:“不准嫌弃。”

喧嚣的风穿梭在熙熙攘攘的人潮里,每个人来不及伤感忧愁,便被忙碌嘈杂给推着走,蓬勃的生命力蕴藏在大城市的车水马龙里。

沈宁贴着对方的身体,听不见笑声,只有轻微的颤动,让人觉得如此真实、如此珍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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