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荣却不像她两个那般大反应,少有的威严模样倒是让苏瑶冷静了下来。
修书不过是闲职,因而朝中反对者虽多,但说到底不是不可让步之事。但到了御前,事无大小,却不一样。御前已有一个有实无名的云裁“干政”,朝臣们已然敢怒不敢言。修书一事,又说了是“代领父职”,且因是闲职,朝臣们尚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帝君若想要再寸进一步,怕是朝臣们不会有之前那么好说话了。
“阿琬怎么看?”
“女儿以为…皇上早就埋下伏笔了。”
“怎么说?”唐荣心中有如明镜透亮,只想看女儿怎么分辨,故作不知发问她。
“七品御前尚修…御前二字就是皇上埋下的伏笔。”唐琬心有坠坠看向父亲,见父亲露出鼓励神色,又有信心“怕是皇上一开始的打算,就是移花接木。叫我在翰林院代为重写名臣录,却是给了我一个御前的官职。依女儿愚见,朝堂上的相公们是被这一招声东击西的障眼法给骗了,到时候,大臣们反对,皇上只消咬死了御前尚修原本就侍奉于御前这一桩…”
唐荣面带骄傲满意之色,替她接下去“木已成舟,那些大臣便拿你毫无办法了。”
不过,按照帝君原本的筹算,名臣录编修,并非作为障眼法之用,其中收录大量女子入书,世上知道之人绝不超过一掌之数。朝上众人还当帝君是“不过修攥一书为众臣昭德扬名耳”。到时交付印制,流传开来,必然还有一场风波。若非唐荣的手意外烧伤,熙和帝原用的是另一套剧目才对。
父女俩心照不宣,只把苏瑶说得晕头转向,不知他两个打的什么哑谜。
商议下来,各自心安,便散了,唐琬领着冬桃回了玲珑阁。
熙和帝的旨意,让她既不安,冷静后又兴奋不已。总是一展长才的机会。
冬桃躺在屏风外头软榻上很快便睡得熟了。唐琬却是思虑着白间的事,迟迟没有困意,到了二更才恍恍惚惚睡去。
一不小心,她又入了梦魇。
等到从梦魇里脱离出来,睁开眼,又是屋子里一片漆黑暗沉。
又是这样,这一年多以来,她总能入梦魇,醒来时心中压抑沉痛,更甚至时有流泪将亵衣也弄湿。她有一种感觉,每每总是同一个梦境,却偏偏半点不记得梦中场景。最初还会苦思几下,现下却是懒得去管它究竟是怎样的梦境了。
唐琬熟门熟路地悄然起了身,并未惊动冬桃,走到了梢间书桌前,点亮烛火,将已背得滚瓜烂熟的梦中词再默一遍。
“世情薄,人情恶,雨送黄昏花易落。晓风干,泪痕残。欲笺心事,独语斜阑…咽泪装欢。瞒,瞒,瞒!”
将未干的笔墨搁到一边以纸镇镇着,唐琬看了一眼带回府来的名臣录稿子,心想的,却是平日断然没有的想法寻常大家闺秀从没有她这样的,整日的疯玩,还读书识字非要与男子一较长短。口里不禁嘀咕着“我是不是太不安分了?”总觉得一梦醒来,心里的不安感变得厉害了些,却又不知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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