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季明媚听着他的话,都是失神得厉害。因为他的这番话,顿时将我们这一路上遇到的所有事都串起来了。原来许多事的源头,竟都是东林草堂的这一次失窃!

林家因为书匣失窃,于是林语溪一路追随何老先生而去,在曹溪镇附近找到胡小天的父亲,与保护何老先生的另一伙武装火并了起来。这场火并将曹溪镇毁了,导致何老先生对出身曹溪镇的何少夫人心怀愧疚,便允许少东家解除了原先的婚约与之成亲。

而与何少东家解除婚约的,居然是岫红的同学。她从胡小天处得知何少东家身死,便只身来到胭脂镇为他报仇。这是我们在胭脂镇遇到的事。

胡小天在父亲死后,执着要查那伙武装人员的来历,于是追踪他们到了鹤上镇。他在那里没有得到任何消息,却认识了吴汉祥和他的夫人周氏,并曾对周氏产生过情愫。后来吴汉祥诈死,这个秘密又被胡小天利用,胁迫他去文岭制造山崩。这是我们在鹤上镇遇到的事。

胡小天怀疑当时的那伙人可能是土匪,便弄到了一批枪,准备卖给一个大土匪窝,想以此与他们搭上关系,让他们帮他查清当时的那伙人究竟是谁。不料这批枪却被虎山所劫,当时是秦简运走了这批枪。

而当时胡小天和岫红在一起,他们没有拿到枪,却意外地替船夫夫妇出了头,让负责交枪却失职了的李四去替莞尔找回公道。船夫由此对他感激涕零,并从此开始去文岭帮他制造山崩。这是我们在潭头镇遇到的事。

所有的事,都是从草堂失窃这根藤蔓上生发出来的。

而知道了这些事后,我们也越发怀疑胡小天是文岭山崩的幕后真凶。他的父亲是因为要替林家找回失窃的书匣而死的,而书匣是属于六艺会的。若是性情偏激之人,将之怪罪到六艺会头上,也是有可能的。而文家属于礼部,职责以判定正统继承为主。若是文家覆灭,六艺会的传承自然变成了问题。

不过我不能理解的是,文岭山崩是在我离开文家后才发生的。种种迹象也表明,幕后真凶一直在等我长大后离开文家,才引发了山崩。换句话说,他是在确定六艺会有了传承之后,才将文家埋没的。而这又与断送六艺会传承的目的产生了矛盾。

我实在理不清这其中的真相,便只好将之压在心底,先去和林语溪说话。林语溪将一切都告诉我们后,又说他这些年一直隐藏在胭脂镇。虽然何氏夫妇都已毙命,他却还是抱有一丝希望,期望能再发觉书匣的下落。

但是过了这么多年,书匣却还是毫无着落。正当他濒临绝望时,我们却出现在了胭脂镇,而祁家等人也随即发生了巨变。他这才打听出我们是为了文岭山崩而来,判定出了我们的身份,便一路尾随着我们。

不料我们竟一路径直朝东林镇而来。东林镇是他二十载未归的家,他自然心中诧异,便提前进入了东林镇,而就在此时他得知了一个消息林语斌的岳丈袁初墨因为行窃,在一家小店被人抓了现行!

袁家世代书香,又是豪门大族,若不是被人抓住,谁能想到袁初墨竟能做出这等事来。林语溪得知此事顿时打了个寒噤,想起当年草堂失窃时袁初墨也在林家,脑中顿时闪现出一个想法书匣不会是被袁初墨拿走的吧?

这想法一出现,他立即便去找了几个乞儿去试探袁初墨,为防万一连二夫人也一并试探了。他如今是大丐头,地盘虽不在此处,要做到这些却也轻而易举。等试探出当年的事真是袁初墨所为后,他顿时便将当时的真相判断了个八九不离十。

当时镇长曾将在林家的三人都搜了个遍,却在袁初墨身上什么也搜不出来。那么袁初墨是如何将书匣带出林家的呢?最大的可能便是镇长与他是同谋,他虽名为搜查,却协同袁初墨将书匣带出了林家。

他一判断出事情的真相,这么多年背井离乡的辛酸便都涌上了心头,心中对袁初墨和镇长着实愤恨难当。于是他便去找了林管事,让他回林家配合自己,又引诱袁初墨再度去草堂窃书。

这之后的事便都是我们亲身经历过的了,无须再说。林语溪说完这些后面色如死,对我们道:“我做下了这么多不该做的事,你们说,我还能回林家吗?”

他做的有些事何止是不该,简直是骇人听闻,所以我和季明媚都没有出声应他。林语溪也并不说什么,只是从墙上跳下来,说道:“好了,该告诉你们的事都告诉你们了,我也该去做我的事了。”

“你要去做什么?”我见他面色不善,忙问道。

“袁家弄诡害死我的幼弟,我自然要去查清真相,为他报仇。”他说着嘴里低声发出一阵古怪的声音,随即那只角兽便出现在了墙头。林语溪朝它一伸手,那角兽便顺势跳入了他怀中。

林语溪将角兽抱住,朝我们点了点头,便迈步朝胡同外走去。我在他身后高声道:“林先生之死还未有确切真相,你……你可不能胡乱对人下手。万一此事就像当年的书匣失窃一般,是你想错了,届时后悔可无济于事!”

他已经被逐出组织,我也未曾接任六艺会,自然对他没什么约束力,只好尽量劝解他不要凭空对人下手。林语溪听到我的话身子一僵,想必是有所触动,又背对着我们点了点头,随即便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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