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这些事分析给季明媚,同时也是说给林语斌听。林语斌听完后默然不语,却也没有辩驳。我叹了口气,“你兄长这是在替林家给我一个交代,可是,我并不需要这样的交代。他为了那沓纸离家二十载,我觉得这代价已经足够了。”
“或许他并不只是在给你交代,也是在给自己一个交代。”林语斌情绪又有些低沉起来,“他因为此事离家二十载,林家也因此被逐出六艺会。林家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守护这沓纸,可是纸却在我们手上丢失了。”
“你们错了。”我认真地对他道,“人永远是比东西重要的,就算没有了这沓纸,难道六艺会就不传承下去了吗?”
“这话是没错,可是却只有你能说。”林语斌苦笑一声,注视着我道,“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是深明大义,从林家人嘴里说出来便是推卸责任。”
我闻言默然,他说得倒也没错。“既然事情都弄清了,林先生不请你那位兄长出来吗?”
“我并不知道他在哪,”林语斌将头转向窗外,脸上神情感伤,“当年为了替我揽责,兄长不惜卸去家主之位,只身离家去追寻真相。算来我们已有二十年未见了,可是他回到东林镇后,却没有第一时间回家来见我。”
“所以你之前并不知道他回来了?”我问他。
“我是在听说了你们在草堂的经历后,才知道他回来了。”林语斌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我知道他不来找我,其实仍是在替我打算。不然我若得知真正的窃书贼是我那岳丈,又该如何自处呢?”
所以为了让林语斌免于为难,林语溪便自己将一切都做好了。这样看来,他对这位幼弟倒是真心不差。“对了,你当时会出现在那家茶楼上与袁好问碰个正着,又是什么原因?”
“是林管事让我去,他说替我和我那……我那红颜知己在那里订了位置。谁知等我去后,却发现我那红颜知己并未去那,反而遇上了袁好问,当时心中还一阵发虚。”
我颔首道:“想来这也是令兄的主意。他心思缜密叫你去那里露脸,否则你可洗不清在草堂杀人的罪名。”
“长兄如父,自父母过世后他便待我宽厚,事事为我着想。”林语斌黯然道。
“可是我还有件事不明白,”我话头一转,“二夫人书肆的那本书是怎么回事?”
“什么书?”林语斌有些没听明白,我便将原本要买江淮异人录,结果买到书后翻开却是稽神录的事说给了他听,又将两本书的作者也是翁婿的事说了。
林语斌听后也惘然摇头,此事如若不是巧合,那制作这本书的人必然知道当年窃书案的真相,才会以此来预示。只是不知为何最后这书却落到了我的手上,难道这也是林语溪的安排?
若是这样,那二夫人应该也是他的帮手才对,因为这本书当时便是她推荐给我的。我将这想法告诉了林语斌,他也觉得我说得有理,便对我道:“既然她知道这事,那想必也清楚我兄长现下何处。我去问她一问,既然兄长此刻已回到东林镇,总该来见一见你。”
这事让林语斌去问再合适不过,所以我点了点头,请他有消息时来住店告知我一声,然后又和他说起文岭山崩的事,问他为何船夫会说出他的名字来。林语斌也不知其解,不过答应帮我在家中盘问一下。
我谢过了他,又婉拒了他的留饭。虽然我们都没有提及林夫人,但是二十年前袁初墨能够潜入草堂,并盗走藏在角兽身上的书匣,最大的可能便是林夫人将他带入的。袁初墨当时只道这书匣藏得如此隐蔽,必然十分珍贵,却不知其中只有一沓白纸。
这些事与林语斌夫妇有关,就连林语溪察觉了真相都要瞒着林语斌,我们自然不好去提。现在袁初墨死了,林家与袁家搞得剑拔弩张,我们也不好再叨扰林语斌,就让他自己把这些事处理了吧。
林语斌见我们坚持不肯留下,便将我们送出林家大门,自己则转身去了书肆找二夫人。我们回到住店后,自行在店里叫了些吃食,将肚子打发了过去,随即便回房休憩。我昨夜睡得不大安稳,所以有些困乏了,就想上床小睡一会儿。
季明媚昨晚睡得好,精神抖擞得能打死一头牛。我见她在房中上蹿下跳,就是不肯坐下来,忙将钱袋交给她,让她自己出门去找牛比武,别对着我发功。季明媚接过钱袋眉开眼笑,连声起腻说我待她真好。
我听得干笑一声,心想季姑娘身手不凡,可是这房间狭小,万一她发起神功来,我这现成的靶子难免要中上一拳半脚,还是舍财保命为上。我等她走后便躺上了床,还没做好睡的准备,睡意便冷不丁伸出手来,将我囫囵地卷了进去。
睡意虽然来得仓促,可是这一觉睡得却是脚踏实地。我睁开眼时已是傍晚,刚起来坐在床上打了个开天辟地的哈欠,这时房门便一下被人猛地踹开了。我大梦初醒一时有些发蒙,心想这脚法一看就是条好汉,没想到季明媚出门不过一时半会,这就神功大成了?
还没等我赞叹出声,这时房外的人已经走了进来,急声对我道:“先生!先生!”
我定睛一看才发现这人并不是季明媚,而是林家的管事,此时正面色晦暗,一脸的倒霉相,似乎刚才不是他踹的门而是门踹的他。我见进来的是他,一时也没顾得上理会他踹门的无礼之举,便忙道:“可是林先生叫我去林家?”
林管事沮丧地道:“我家先生,遇害了!”
“什么!”我倏然从床上站起,万万没想到林语斌竟猝然遇害了。角兽背后的人是他的兄长林语溪,林语溪事事为他着想,那林语斌又怎会遇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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