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登报解除婚约的吴悠,不就是在古槐监狱被“鬼”带走的人吗?他因为当时做了这事,导致未婚妻跑到他家门口吊死了,心中一直怀有愧疚,所以参与了抽长短,主动求死让自己被“鬼”带走。
卜鹰虽然也经历了古槐监狱的事,却没有听我说起过吴悠的事,这时也和季明媚一起转头看我。我将当时的事简略地跟他们说了,然后又想起了什么,对祁夫人道:“夫人当年曾在省城念书,可曾认识一个叫岫红的人?”
“她是我的同学。”祁夫人答道,“吴悠的事正是她告诉我的。”
“所以文岭镇的事也是她托你去做的,是不是?”我深吸了一口气道。
“我不知道。”祁夫人答道,“我们虽是同学,但是当时已经各自毕业近十年。那时在省城偶遇,她身旁还有个人陪伴。我与何家少爷解除婚约后心中难过,便一直待在省城,但是过了一段时间后,岫红便忽然过来告诉我,何氏夫妇遇害了。”
所以胭脂镇的事,其实都是岫红告诉她的。当时祁掌柜他们用少数服从多数的名义杀人,也是岫红说的。她当时曾追问岫红,为何她就像亲眼看到过这一幕一般,岫红却避而不谈,不愿说起。
等她到了胭脂镇后没多久,便开始每年都会收到一封信,要求她派人去文岭镇。她害怕被人说破身份,所以这些年来一直遵从信上的指示,派跟着她来祁家的伙计去文岭参与制造山崩。这位伙计曾受过她家的大恩,所以一直追随在她左右。
“所以,这些年你收到的信,不是岫红寄来的?”
“我不确定。她那时身边有一个人陪伴,许多事其实是这个人告诉我的。我怀疑,信其实是这个人寄来的。”
“那你知道,这个人叫什么吗?”
“我不知道他具体姓甚名谁,但是我听岫红叫他小天。”祁夫人说着,忽然又转身坐到了梳妆台前,拉开抽屉取出一盒胭脂,开始补嘴上因为亲吻而花掉的胭脂。“对了,我收到的最后一封信上说,会有一个巡城马来祁家打听文岭镇的事,信上让我知道什么尽管告知他便是。”
祁夫人说,所以她第一次见到我和季明媚时,便知道我们是来找她的。她也不知道信上究竟想让她告知我们什么,于是便送了我们一套画卷,又在给季明媚的胭脂里下了毒蝇伞的毒,将曹溪镇的事也都袒露给了我们。
那套画卷其实在我们到住店时还在,只是在我们陷入昏迷时,被她派去的伙计又拿回去了。等我们醒来后,毒蝇伞的后遗症发作,忘掉了这段时间内发生的事,所以竟全然忘了有这套画卷。
她说得详尽,我们却根本没有细听,因为我们乍然听到那个名字时,便都打了个激灵,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这幕后的真凶,果然是胡小天!原来他早就和岫红狼狈为奸,当时在潭头镇,船夫说起他的雇主胡小天时,就曾提起过他有一位夫人。
就是这位夫人为莞尔抱不平,这才让胡小天去替莞尔出头讨公道。当时我们听到这事心中还有些起疑,因为胡小天并未曾婚嫁,又从哪里冒出来一位夫人。现在想来,他的这位“夫人”可不就是岫红吗!
祁夫人一边补妆,一边对那伙计道:“这些年我收到的信都在你那,稍后你就交给这几位先生吧。”
那伙计应了一声,季明媚这时才注意到她在补妆,急忙过去将她手上的胭脂夺走,可惜却为时已晚,祁夫人早已补好了妆。我们见季明媚上去抢夺胭脂,都是愣了一愣,随之才反应过来。
刚才的那盒胭脂被祁掌柜换过了,所以无毒,但是祁夫人这时却又取出了一盒新的胭脂!
她与祁掌柜共同生活了这么些年,无论如何都会有些情感,所以之前才会在唇上抹毒,准备与祁掌柜一道赴死。但不料祁掌柜的深情竟是大大出乎她的意料,况且这份深情,竟是从二十余年前的惊鸿一瞥就开始了。
她无法承受这样的深情,所以即使祁掌柜处心积虑要保存她,她还是再度往唇上抹了毒胭脂。
季明媚将祁夫人手上的胭脂夺下了,她便朝季明媚笑了笑。我和卜鹰都没有说什么,因为即使她不这么做,毒杀全掌柜的行迹也足以让她以命相抵。既然她已经自我了断,我们便不再打扰她,相继从房中退了出去。
那伙计含泪将我们送出祁家,又去自己房中取了信给我们,然后便返身回到祁家,料理接下来的事。我们来到大街上,望着繁华的胭脂镇一时也都心情复杂。来来往往的人们都不会想到,它已经作为聘礼被送出了出去。
正当我们在街上多愁善感时,全掌柜忽然从街的那一头走了过来。我们见他竟还未毒发,都有些惊奇,便拦住了他,问他要去做什么。全掌柜举着手中的一封信,气急败坏地道,在他到家之后,祁掌柜不知怎的竟也送来了一封信,说是他的遗书。
全掌柜听说这信是祁掌柜的遗书,自然打开看了,不料信上却一个字都没有。他越想越不对劲,便想上祁家来问个究竟。正说着话,正在我们惊疑间,全掌柜却忽然五窍流血,竟然“噗通”一声扑倒在了我们眼前。
大街之上忽然有人倒地不起,人群顿时纷纷上来围观。而我们听了全掌柜的话,又目睹了这一切,全都是大惊失色。原来祁夫人转交给伙计的那把“枪”的子弹,直到这时才击中了全掌柜。
而祁夫人抹在小四额上的毒,其实也早被祁掌柜换过了。真正的毒,是来自他的这封“遗书”,他果然为祁夫人谋划好了一切!所以,如果祁夫人没有自我了断的话,确实是可以脱罪的。
因为事实上所有的人,包括他自己,都是祁掌柜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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