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两千亩的围猎场地,被两万多宿卫骑兵严控,光皇上的侍卫就有几千人随行。弓马娴熟的武将文臣们成对散开,分头进入围场。 此时是春季,还未到秋冬真正的狩猎时机,这时围猎不过是以娱乐为主,猎鹰猎犬随着各自的主人当先捕捉着自己的猎物。 鲍硕□□的那匹白马,衬着他一身明黄色骑装,格外鲜明,也是侍卫们护卫的目标。他忽而放马驰骋,与身后的君玉纵声谈笑,忽而噤声凝神,一箭射中天上的飞鸟或是地上的野兔,加上猎鹰猎犬的获物,他身边几名侍卫高手的马上就挂满了战利品,当然这里面也有侍卫们的功劳,只要皇上成功开了第一弓后,他们也争先恐后起来。 就是这种高度昂扬的气场,他也忘不了时时关注自己那位女丞相,一身银色戎装的君玉,今日一改平时那种雍容威仪,骑马奔驰的身姿,变得更加苗条,纤细却不赢弱。极度运动的兴奋,让她眼盈风采,唇若涂膏。一直素面示人的那张俊颜,此时像极了草原上那朵白里透红的芍药花,引得鲍硕频频回首,索性让她与自己并辔而行。 终日沉溺于朝政、埋首公文的君玉,骤然放松于蓝天白云下的草原、丘陵、丛生的灌木林,连空气都充满了诗意。她放眼一览无余的天际,绿色与蓝天相接,草原山丘上盛开的各种野花,红、白,蓝、紫,黃橙色等,色色点缀,犹如百花仙子挥洒下的杰作。 君玉素来不愿谈论狩猎,也不喜欢这种彪悍的游戏,跟着皇上一路的猎杀,心里已是不忍,她只好把精力放在游山玩水上。此处河流遍布,牧草丰盈,小动物也极多,不过被这些粗犷的大汉们赶得惊慌乱窜。尤其是还碰上了一群春季罕见的大批黄羊,这消息很快便在围猎的场地传开。 顿时分散在各处的上万骑兵迅速赶来设围圈堵,上百只黄羊被赶得惊慌逃窜,有经验的猎手们,任它们在越来越小的圈堵中奔跑的精疲力尽。于是,弓箭长镖齐下,分不出文臣武将、士兵王侯,个个争先追逐抢夺,更有那逞雄者在追逐中,飞身以手擒拿。 这群走投无路的生物,惊惧下相互踩踏冲撞,在猎杀中倒地。猎手们却兴奋的唿哨呐喊,甚者手持利刃,当场开膛破肚,一副副心肝内脏就成了首猎者的奖励。 于是,英勇与残暴并行,压倒一切的强势,征服了草原,绿草繁花被践踏的一片狼藉,血腥难耐。君玉看的心惊胆跳,这不是仇杀,亦不是征战,纯粹是屠杀一群无辜的生灵。特别是里面还有些怀孕待产的母羊。 君玉忍不住喊道:“行了,住手,它们怀着崽哪。”她的话被人声羊叫淹没,没人听的到。 鲍硕回身勒马,说道:“郦卿放心,他们不会猎取有孕的,这是规矩。” “规矩?若是没规矩,是不是更残忍?”君玉气呼呼回马便走。 身后传来鲍硕高声命令道:“传朕口谕,只猎杀老弱和壮年公羊,其余的一律放生,违令者严惩不贷。” 君玉没行几步,鲍硕就抢到了前面,说道:“你乱跑什么,跟我来。” 鲍硕带她找到一处有水的山坡,远处一片黑松树林,近处水边稀稀落落生长着几株杉树和黄杨。脚下是一块略高的滩涂地,花草比较稀疏,他看看四周,命侍卫在最高处插了面旗子,对君玉道:“你们就在这等着,我来找你,一定不要乱走。” 君玉取了水袋,找了处干净的石坡,席地而坐,慢慢喝着水。 鹿昭两人在河边洗了把因奔跑出汗的脸,回来坐在君玉不远处。说是护卫,他们也知道,皇上临走时留了五百侍卫把这里围了一圈儿,说是人和动物都不许放进。在一望无际的空旷草原,除了毒蛇草虫,哪还有威胁,况且这片地草疏林稀,蛇都不来。 君玉这一闲下来,才发现除了自己的马,另外三匹马上已挂满了各种飞禽、野兔,有的都叫不上名字,上面的箭已拔掉,血迹也已干涸。 “什么时候打的,我怎么不知道?” 看君玉惊讶,鹿昭道:“大多都是皇上和武宪王拿过来的,也有我们的,不过怕大人不落忍,都是偷着射的。 “谁说不忍,我不是也说指望你们吗?”君玉说完,再不做声,望着前面出神。 荣发走近君玉,坐在她身边道:“大人想的什么,是不忍看了?我也觉得好残忍,原来经常听他们讲猎人的故事,我还挺佩服的,可今天一见,感觉他们就像一群草原的狼。” 君玉想的还不止这些,这种场面让她联想起蒙古人西征时的彪悍,面对人尚且如此,何况是羊。她心里暗想,假如自己是草原大汗,定不会允许这种野蛮,可在草原部落竞争中不是被杀,也会杀人。是战争的杀戮平定了南北、平定了草原,才有这蓝天白云下的和平。 她放眼无垠的广阔,胸中一阵怅然,治国平天下是每个男子走出家门的宏愿,却大多是带着个人的野心欲望,才让这天下时时被群雄割据,民不聊生。以战争消灭战争,是历史的劣迹还是历史的功绩?不一而论,只希望有一位开明仁义的君主,不再让天下大乱,黎民涂炭。想到自己刚才的退却,是否证明了自己的怯懦?所以自己只能是丞相,做不了霸主。 想到这儿,她轻声问荣发道:“是不是我太软弱了?穿了男人的衣服,心还是个女人,难怪他们看我是异类。” “不对,大人处理朝政果决,遇事冷静,有些男人都不及,就是善良仁慈些也不是女人特有的,在我眼里,这天下就数大人做的最好。” 君玉不禁一笑道:“你这几年,进步最快的就是嘴巧,会说话了。” “本来就是嘛,我是说的 实话。”荣发小声嘟噜着。 正午,阳光和煦,河水泛着晶莹的光亮,草原一片宁静,是皇上有心,让这里远离喧嚣,成了猎场中唯一一块净土。 早上喝了不少酒,又疾驰了半晌,这一安静,倒来了困神,君玉上下眼皮直打架,见荣发靠着自己也犯迷糊,干脆阖上眼,与她一起靠着打起吨来。 时昌捅捅鹿昭,两人悄悄起身,在坡上灌木丛里捡了些树枝,拿了两只麻鸭,到河边收拾烧烤去了。 君玉自己也不知睡了多少时候,仿佛仍是骑着马在草原游荡,又是花香,又是肉香,引得饥肠辘辘,她蓦然睁眼,正对上荣发的笑脸,那张脸凑到自己耳边道:“大人醒了,是闻到香味了吧,我听到你肚里咕咕叫呢,再不醒,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君玉推开她,当真抹抹唇角,又伸伸发麻的手脚,果然一阵香喷喷烧鸭子的味道。肚子还真是饿了。 时昌提着小木桶,里面有两只烧的流油滚烫的鸭子,鹿昭拿了几个灌满温水的袋子,两人兴冲冲跑来。 君玉接过水喝了几口,又浇了些在手上,用手帕擦擦,撕了块腿肉吹着吃,还边说道:“你们也吃啊,真想不到连佐料都带的这么全,香。” 鹿昭看着大人的吃相,笑道:“看来大人是真的饿了,我们怕大人在外吃的不习惯,时昌他弄的可干净了,内脏一点没留。” 君玉也笑了,说道:“你们还以为我锦衣玉食惯了,告诉你们,大人可不能这么娇气,在哪儿都能过,何况这么好的美食。” 远远一骑飞奔而来,是皇宫侍卫的装束,鹿昭手按刀柄迎了上去。那侍卫下马,从马上取下一个包裹,说道:“这是皇上让拿来的,皇上说,丞相不喜欢膻味,这里都是湖鸭和鱼,还有蘑菇炖的兔肉。皇上说他一会儿就过来。” 荣发打开包裹,里面是油纸包的烤鱼和鸭子,还有一小罐炖肉,不由笑道:“好香,鱼烤着吃还真新鲜。” 君玉让荣发把一块毛毡铺好,所有的吃食放在上面,四人开始大快朵颐的吃了一通,君玉第一次吃的这么香,不过她和荣发的饭量终究不行,几块肉下肚,不但解了饿,还撑的不行,就拉了荣发到河边去了。 她撩起水洗了一会儿也没洗净手上的油渍,便跟荣发学着往手上擦着泥沙,真灵,油迹全无。不禁奇道:“你什么时候学的这招?” “是我哥说的,我没进府前就知道,乡下哪里净舍得用胰子了,进府后,我才跟着小姐讲究起来。” 君玉点头,心想,若是自己不出闺门,这些事情永远不会体会到,她突然笑笑,撩起铠甲下的衣襟抹着手道:”看看,这下是不是就和他们一样了?” 荣发噗嗤一笑,忙道:“大人学他们干嘛,这身白衣刚才跟着打猎都没沾过脏,真的,大人穿白衣服很好看,又长的好,远远看着像草原的一朵百合花儿。” “巧嘴。”君玉说着回身,边走边脱着身上那件柔韧小巧的盔甲,猛地看见面前不远的草丛处一只褐色的兔子,她立刻停手,躲在树后。这只兔子不知是原地的,还是从远处逃来,大概也感觉出此地的安全,它竖着耳朵左顾右盼,还时时立起,用健壮的后腿支撑着身子,往远处眺望。 君玉见荣发也悄悄过来,便小声道:“别出声,它可能是去河边喝水的。” “小姐,野兔是不喝水的,光吃草。” “唔,”君玉回头佩服道:“你懂得还真多。” 一支羽箭斜刺里射了过来,君玉迅疾回头,见这支箭已射中了兔子的咽喉,贯穿了整个脖腔,倒地后竟一点都没挣扎。 君玉一声惊呼,想也没想脱口喝道:“是哪个,混蛋!” 荣发吓得一捂她的嘴,说道:“大人别嚷,是皇上!” 鲍硕与身着蒙古便装的铁季,骑着马向这里跑了过来,君玉纳闷,这铁季不是和少华一起去山西了吗? 鲍硕两人来到君玉跟前,翻身下马,对君玉刚才那一句喊叫似乎是没在意。可君玉却不敢疏忽,忙请罪道:“刚才臣不知是皇上,是臣失礼,请皇上恕罪。” 鲍硕让铁季去捡兔子,然后走近君玉,说道:“幸亏是皇上,若是下属这顿呵斥脱不了了,告诉你,这种动物可不是什么好东西,数量多了,这草原都啃吃光了,怎样?做成饭食还挺好的吧。” 君玉不好意思道:“谢谢皇上,臣吃的都撑了。” 鲍硕不由呵呵一笑,他命侍卫们清点猎物,又对铁季道:“你的任务也告一段落,去帮朕看看能不能拿第一,不够再补点。” 然后一拉君玉道:“陪朕走走,也让你消消食。” 君玉对他的霸道无可奈何,这种第一让她实在不光彩,还不如甘拜下风。 她边穿着脱了一半的铠甲边跟着他走。鲍硕索性回身帮她全卸掉,说道:”不用穿了,有朕在,没人能伤你。” 午后的阳光已不是那么刺眼,两人信步走在已经没了路径的草原深处,草香花香混合的气味陶冶下,顿时神清气爽,洗涤了不久前疯狂猎杀的血气。 鲍硕仰躺在柔软牧草铺成的草甸上,双手枕在脑后,眯了眼睛,望着湛蓝清亮的天空,那神情的悠然放松,君玉还是第一次看到。她走的着实累了,在草甸上一坐,感觉自己在草里也就是刚刚露了个头,一阵不安,起身道:“皇上,还是回吧,他们若找不到你,一会儿该兴师动众了。” “你担心什么,这里是最安全的,我好不容易偷闲一会儿,坐下。” 见君玉还是犹豫着杵在那儿,凤吹动她白色衣襟,犹如草上飘舞的一只蝴蝶,亭亭玉立,貌若春花。一阵心神摇动,他微微一笑,说道:“你坐不坐,还让我拉你不成?” 君玉无奈坐了,为了掩饰自己的局促不安,问道:“刚才看见铁季了,他不是去山西了吗,怎会在这儿?” 鲍硕没回答,不满道:“我说了是偷闲,政事一概不谈,天天面对他们做这个皇上,喝酒行乐都忘不了责任,时时刻刻想着要行君事、守君礼,自己想做的事却不能随心所欲。” “那皇上想做什么?”君玉小心翼翼问道。 鲍硕又是一笑道:“别怕,我不会做什么,你既然说要朕忽略你的身份,我可以不拿你当女人,就做个知心朋友,聊聊天总可以吧?” 君玉知道不当女人这话是假的,不过他若连这话都不说的话,自己就真要处处提防了。她双手抱膝,淡定道:“那皇上想聊什么?” “嗯”鲍硕侧头看着她说道:“你这丞相的来历我已经知道不少,那就说说你小时候的事吧,我真的很奇怪,一个书香门第的大家闺秀,怎么一逃婚就入了仕途了,还假凤虚凰做了丞相,你这胆量也不知像谁,你父兄可与你截然不同。我就是想知道你小时候的想法。” 君玉沉思一会儿,说道:“小时候也没什么很特殊,就是比别的女孩胆大,要不怎么会跟着师傅学医,那时就常穿男孩的衣服,这是父亲默许了的,其他出格的没少挨训。” 她看看鲍硕认真听的样子,顿了顿,又道:“想想也没什么,闺中女子深居简出,哪有那么多故事,碌碌平庸早忘了。” 她把这话题截住了,若说小时的事,十有八九能扯上少华姐弟,这种纠葛她不想说,也不想让他听。 鲍硕出了会儿神,突然叹气道:“可惜,可惜,我要那时就认识你多好,与郦卿还真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若那时就相识,我这丞相肯定就做不成了,再说,我是生在昆明,长在临安,与大都皇城根本不搭边,到哪儿相识。” 鲍硕顺着君玉的话故意道:“对对,我要知道世上还有你这样的女孩儿,早要了,哪能轮到皇甫家,自是做不得丞相了。” 君玉听着不入耳,白了他一眼,扭身背对。 鲍硕一乐道:“别生气,我是说笑,难得放松,莫怪。其实我也不是生在皇宫,我母亲在怀州时生下我,直到我五岁进宫前都是住在那儿,你不是临安长大的吗,所以我们并不是太远,只是缘分来的太晚了。” “不只是路途的远近,你是天生的黄金家族,我是南朝旧臣的女儿,这已经是天壤之别。” 鲍硕并不理会她的辩说,自顾自的说道:“我母亲喜欢读书,琴棋书画都不错,与父亲可说是情投意合。登基后,她是父皇的唯一皇后,对父皇温柔体贴,常以历史上的贤后为楷模,我很小时就为我请师授课,只是,”他声音里带着悲凉,“也许是上天不愿给我这样的圆满,早早带走了她。” 君玉慢慢转过身来,第一次听他诉说自己的过去,无形中拉近了与这位帝王的距离。她有些同情的问道:“皇上那时年龄还小吧?” “那年我十四岁,第二年就立了太子,从那起,我就发奋立志要做一个好皇帝,不辜负父皇母后的教养,我几乎摈弃了所有玩的乐趣,拼命读书,熟悉政务,小心翼翼唯恐有失,辜负了朝政。所以你说我们是天生的黄金血统,却也是一种枷锁,我的宗族为了这皇位争得你死我活,哪有什么亲情,当父皇把这权力交给我时,我也确实是诚惶诚恐,就怕负了这皇位,让世人唾骂。” 君玉不由暗叹,历史的皇位之争都是如此,也许只有意识到责任的帝王才是好的帝王。想想自己还在闺阁中吟诗作画、赏春怀景时,他就已经在父亲的引导下开始学着做皇上、理朝政了,命运就是这个家族赋予他的,与之相比,个人的亲情就不那么重要了。 君玉又问道:“那后来册封的刘后对你好么?”君玉问这话,也是出于一般百姓的伦理亲情。 “刘皇后性情温和柔顺,是个好皇后,你不能与普通百姓比,母爱在后宫也是很严格的,自从母亲去后,我就像一下长了几岁,有时在父皇和太傅面前有点委屈也学会自己消化了。” 鲍硕说这些话时淡然平静,就像是诉说一件无关紧要的旧事,君玉心里却是想了很多,是啊,他们怎么能与普通人比,少华十六从戎,十七领军,没人把他们当孩子,自己不也是十七就被逼上仕途,这是天意,让他们这一世携手社稷。她想起先皇临终的托付,自己肩上负着江山百姓,也负着皇室安危,也想起岳父的几次忠告,不由陷入沉思。 鲍硕见她没什么反应,坐起来,想拉她的手,看了她的神情,伸出的手又缩了回来。说道:“想什么哪?” “我在想,是不是我们的新政改革有点欠缺,先皇曾千叮万嘱的让稳步,身为丞相,我考虑的不周到,真怕负了先皇的信任。” 鲍硕本来因君玉那句关心问候,心里很温暖,一提这些,便不高兴道:“说好的不聊政事,你怎么又违圣意。” “圣意,”君玉反问道:“难道圣意不是心在社稷吗?” 她接着说道:“如今南疆的叛乱不断,一直没彻底平定过,西面各藩国这几年也是面合心不合,停止对外征战后,野心却不会消除,也要警惕他们伺机而动,东北西北那些藩王贵族更是对新政充满敌意,这些不得不防。富国强民,改善民生,还要有大元内部的稳定基础,任何隐患都不能存在。” 鲍硕起身,恢复了往日的严谨,说道:“你以为我没想过吗,一路北巡,与地方的贵族们喝酒行乐,相互察言观色的谨慎,你以为我乐意?我也知道,我的皇位是违约的,我与父皇在大都登基,这就预示着以儒治政的改革,宗亲贵族自是不愿接受。” 他拍拍身上的草屑尘土,又拉君玉起来,帮她拍打着,继续说道:“刚才你也见到铁季了,我告诉你,他与皇甫少华领着手下十几个高手早已到了这里,也已在上都皇宫外的行宫里,安排了人,这些亲王贵族的举动都在监视中,两天后,朕要亲自接见他们,还不是为了笼络。至于他们的无理要求,朕也不会妥协,改革是我与父皇多年的夙愿,也绝不能因噎废食。” 君玉默默跟着他走了几步,说道:“这次平西王称病不来,又上奏请求放詹后回去,皇上有没有他别的消息?” “铁季派人盯着了,我废了詹后,就已经是格外恩典,按你们儒家规矩,处死她们母子也不为过,还不是考虑到西北的安定,若他不想安分,照样灭了他。” “臣也是这样想的,只要他威胁到大元安定,先发制人是上策,还可以弹压那些心怀不轨的人。不过皇上可要好言抚慰,暂时应了他的要求,先稳住他才行。” 鲍硕点头不语,走了一段路,突然又问道:“听说皇甫少华认了个螟蛉义子,还是位山东叛军的孤儿,你这恩师知不知道?” 君玉心里一惊,想了一会儿,说道:“这事我知道一些,皇甫大将军的遗孤就是被这位义子的父亲救的,他们也在平叛中反戈一击,立了功。皇上不是下令不追究了吗?这位孤儿还是个四五岁的孩子,若被皇甫家抚养长大,也许会成为朝廷的一员大将呢,怎么,皇上觉得有什么不妥吗?” “哦,郦卿不要误会,朕没别的意思,只是前几天忠孝王上表陈情,想把长房的侄儿过继到自己名下,立为世子,我已准了,所以那些人按惯例又查了俩孩子。你也知道,我手下的亲兵习惯于对蛛丝马迹的掌控,也是给我个信任的理由。他是朕的国舅,又曾救驾有功,我是不会有怀疑,只是他们例行公事罢了,郦卿千万不要误会。” 许是鲍硕太小心,絮絮叨叨解释了一番,他知道皇甫少华是自己这位丞相敏感的人,有点后悔自己刚才突兀的问话。 君玉不再做声了,两人沿小路往回走着。 一群骑马的皇宫侍卫向这里奔跑而来,已经离他们很近了,也没有减速,若不是领头的帖木儿,鲍硕真的以为是图谋不轨,两人心里同时想到,一定是围场里出事了,他们快步迎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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