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兮一行人在长清王府用完晚膳回到常惠王府时,就听说常惠王世子妃已经到了府中。 因为楚渝外出还没回来,加之对于会客来说,时间也不适宜,云兮和萧平便没去打扰,只是让下人去简单地问候了一声。 云兮今日见了紫露,又妥当安排了左维的事,心情十分愉悦,见萧平坐下来开始煮茶,一时并没有离开的意思,就挪了过去,好奇地问道:“原来楚渝已经成亲了呀?” “嗯,九年前就成亲了。”萧平一边摆弄茶具,一边点点头,自嘲道:“你以为谁都像我啊,那么大年纪还没成家立业。” 云兮没搭理萧平阴阳怪气的语调,继续问道:“诶?可我都来了差不多一个月了,怎么没见人提起过这个世子妃啊?” 萧平笑了笑,“那是因为他们都没见过吧,连王爷应该也是今日才第一次见到。” 云兮惊讶道:“啊?这怎么可能?成亲的时候没有请双方的父母吗?” 萧平摇了摇头,“世子妃一直在宜州行医,从未来过京城。当年楚渝对她一见钟情,二见倾心,三见就直接拜堂成了亲。 王爷收到喜帖时已经是楚渝成亲一个月之后的事了。” “楚渝该不会是忘了给王爷发喜帖了吧?”云兮试探地问道,见萧平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不由得暗自翻了几个白眼。 “那王爷就允许他那么胡来?世子妃这么多年都没来过常惠王府,不会是王爷不同意这门婚事吧?” 萧平摇了摇头,笑道:“恰恰相反,王爷一直觉得以楚渝的性子,很可能一辈子都娶不到媳妇。 听说王爷当年收到喜帖虽然迟了一个月,却高兴得和个孩子似的,连夜就将世子妃的名字记到族谱上去了。 本来还想大摆宴席来着,可是一来新人不在府中,二来,” 萧平说着突然顿了顿,复又笑道:“这二来,当时大黎军一路东进,势如破竹,京城危在旦夕,实在不宜操办喜事。 我和阿佑当时正领兵在德州一带抗敌,打得很是辛苦。 王爷听闻后,借着给楚渝办喜事的名头,以我的名义给跟随我的每一位将士的家人发了十两银子,总共花去了差不多两百万两银子。 德州那一战,我们赢得很漂亮。” 从军之人大多出身穷苦,不然也不会走上这条路。十两银子,差不多可以够一家老小十口人花用整整一年了,云兮想着,感叹道:“王爷是个明白人。” 萧平没有说话,却重重地点了点头。 突然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云兮又接着问道:“你说世子妃一直在宜州行医,她不会就是你说的楚渝请来的那个神医吧?” “就是她,”萧平肯定道,随手替云兮倒了一杯茶,“世子妃是药王的独生女儿,医术高超。对了,你听说过药王堡吗?” 云兮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见一旁正在整理床铺的夕雾抢答道:“我知道!我知道!就是东北边境的那个药王堡嘛! 听说药王医术精湛,只要病人送到他面前时还剩一口气,药王就能把人给救回来。 而且药王从不吝啬自己的医术,培养了好多好大夫,很多都在药王堡开的各地的保济堂坐诊。” 夕雾说着将手边的枕头扔下,挤到云兮边上,暗搓搓地继续道:“我和老头子以前在西境采的药材最喜欢卖给保济堂。 因为只要你的药材够好,保济堂愿意出比其他医馆高得多的价钱。 不过,保济堂的诊费却几乎是所有医馆中最低的。甚至有些时候患者想给多少给多少,不给也成。” 云兮惊讶道:“不给也成?这,不怕倒闭吗?” “才不怕嘞!” 夕雾坐了下来,嘬了一口茶,“这人活在世上,哪有不生病的? 保济堂声名在外,又有药王堡做靠山,不说每年都有达官贵人主动给各地的保济堂捐钱捐物,就是那些没钱没物的老百姓,病好了之后也愿意到保济堂去帮忙,算是还了保济堂的诊费和药费。” 云兮感叹道:“这么说,这个药王在民间的分量还真是不轻啊,也算是各地百姓之福。” “谁说不是呢!” 夕雾继续道,“而且保济堂和其他医馆不一样,其他医馆是哪有富人往哪开,保济堂偏偏哪最穷往哪开,说是富人有钱不怕没地方治,保济堂就不去抢生意了。 不过药王这人的性子向来有些古怪,他不大喜欢和人打交道,而且他为了不和人打交道,还想出了一个怪招。” 云兮好奇道:“什么怪招?” “出门就把自己打扮成乞丐。” 云兮刚喝了一口水,听到此话差点呛到,边咳嗽边反问:“打扮成乞丐?!” “可不是吗?” 夕雾又喝了一口茶,“其实药王伪装的还挺好的,以前一直没被人认出来。 只是有一次和他同行的小乞丐突发急病,被他三下五除二给治好了,才被路过的保济堂的大夫给认了出来。 后来大家都知道了药王的这个怪癖,除非是去找他看病的,不然路上见了他也会当做没看见。 倒是很多地方的人对待乞丐客气了不少,因为药王说那是他同行。” 云兮听完觉得有些好玩,不禁感叹道:“这药王还真是个妙人。” 一直忙着给云兮和夕雾煮茶添水的萧平,这时候也缓缓开了口:“谁说不是呢?而且药王的女儿也是个妙人呢。” 云兮嘬了一口茶,笑着反问道:“真的?” “你以为呢?” 萧平理了理云兮有些散乱的刘海,“楚渝看着不着调,可骨子里却是最高傲的,能一下子入了他的眼,没过多久就死皮赖脸娶回家的姑娘,能是等闲之辈吗?” 萧平给云兮添了一点茶水又继续说道:“你知道凤凰城的城主夫人韩桢吗?” 云兮点了点头,笑道:“当然知道!韩桢作为梁国的掌政公主,为爱弃国,也算是大陆上有名的风云人物了。” 萧平看着云兮一脸兴奋的模样,不由得笑出了声,过了一会儿才继续道:“韩桢长居深宫,过度操劳,身子一向比较弱。 她的夫君,凤凰城主齐飞对此很是忧愁,找了许多大夫,也淘了不少珍稀药材,可韩桢的身子却一直没有起色。 关州之战后,大靖危在旦夕,楚渝奉命出使大梁,想说动梁王出兵大黎北境,好为大靖挣得一丝生机。 但那时候西境已是一片混乱,楚渝只好从北境的宜州去往凤凰城,想借道凤凰城赶往大梁都城。” “世子就是那时候碰见世子妃的?”云兮插嘴道。 “嗯。”萧平点了点头,笑道:“具体怎么遇见的,他一直不肯说。” 云兮狡黠地笑道:“以世子的性子,怕不是出了糗才不肯说?不然早就满世界宣扬了吧!”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萧平故意放低了声音,在云兮的耳边吐出一句,闹得云兮的耳朵变得又红又烫,连面颊都泛起了一阵淡粉色。 夕雾看着这两人旁若无人地打情骂俏,不由得搓了搓胳膊上泛起的鸡皮疙瘩,摇着头回去自顾自整理床铺了。 萧平看着云兮泛红的脸颊,心中一阵窃喜,好半天才稳了稳心绪继续说道:“楚渝是江湖人性子,到了凤凰城之后,听说了韩桢的情况,就和世子妃商量着替韩桢看一看身子,也好找机会打探一下大梁皇室的情况。 没想到,世子妃不但医术高超,性子也颇对韩桢的胃口,不出一个月,韩桢的身子就有了起色。 齐飞十分高兴,听说楚渝还有皇命在身,就让世子妃住在城主府上,又派府上熟悉大梁皇室的人跟随楚渝前往大梁都城。 韩桢更是在弃国之后,第一次给自己的亲弟弟,大梁皇帝韩林写了一封亲笔信。 话说楚渝出使大梁时,其实心中十分没底,除了软磨硬泡,以当时的情况,楚渝也想不出其他的法子来说服韩林。 可谁知道,韩林在看了韩桢的亲笔信之后,二话不说就同意出兵攻打大黎北境,及时解了我大靖之危。” 云兮认真地听完萧平的这席话,不由得皱了皱眉头:“韩林不是和韩桢不和吗?为什么一看到韩桢的信就同意出兵了呢?” 萧平笑了笑,抿了一口茶说道:“于公,韩桢掌政十年,大梁国力蒸蒸日上,国泰民安。若是没有韩桢,韩林亲政后的日子也不会那么好过。 韩桢虽然弃国,但也不至于将自己的心血亲手毁掉。他们姐弟虽有嫌隙,但韩桢的治国之才是世人有目共睹的,这一点,韩林也不得不承认。” “于私...”萧平忽然长叹了一声,“身在皇室,有时候由不得你拥有半点私情。 我只是听说,齐飞武艺高超,本有机会杀了韩林,却不知为什么没有动手;而韩林,韩林本也有机会杀了韩桢,却不知怎么没能成功。 这其中的弯弯绕绕是我们这些外人看不懂的。不过我倒是宁愿相信他们姐弟俩之间还有一丝情分存在。毕竟相依为命十余年,险恶如皇室,总是需要一点慰藉的。” 云兮见萧平一提起皇宫便满脸怅然,有些心疼,就生硬地转变了话题:“世子妃能够在宜州那种不毛之地坚持行医,想来必有过人之处,那她,好相处吗?” 萧平笑了笑,点了一下云兮的鼻子,“这个嘛,你到时候就知道了。 不过韩桢可是和世子妃相处得极好。 去年韩桢夫妇俩刚得了个儿子,还给楚渝来了一封信,附了一块价值连城的美玉,说是想和楚渝未出世的女儿订个娃娃亲,急得楚渝连夜就往凤凰城赶去了。” 云兮想象着楚渝火急火燎的模样,不由得笑开了颜,却没有留意到萧平脸上转瞬即逝的一抹艳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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