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画《夏目友人帐》·第五季第五话·不可结缘】
(一)
我叫商昀,女,28岁。
今天,我要去相亲。
至于相亲对象,除了名字,我一无所知。
“妈,我出门了!”我说。“去吧,一口给老娘吃掉他!”呵呵,商昀无奈一笑。老实说,相亲这种类似于盲婚哑嫁的桥梁,桥上的人要么似流水无情,要么似落花多情,所以,妈妈啊,您还是好好担心一下被吃掉的是否是你女儿吧!
当然,身为亲妈,她或许更巴不得你被吃掉。
相亲地点订在Meeting Someone。
3号桌,白衬衣,绿短裙,板栗色卷发。
我是这样发给他的,希望他是个脸盲。
很矛盾,你说我若不想相亲吧,当初就应该待在家里和老妈“大干”一场;你说我若想相亲吧,当我的臀部挨着椅子时,却感觉椅子上插满了针似的让人想拔腿就走。我用手撑着下巴,深吸一口气。
生平第几次了?我想,我是紧张了!
但是,这种踌躇里还包含着一丝期待,甚至于是兴奋的心理,我却不讨厌,也可以说很新鲜。也许,每个相亲的女孩儿都曾对自己的相亲对象满怀期待,也曾对自己的幸福能否交给那个打马赛克的男人有过踌躇;但,当这个人正式投入你眼眶那一刻起,你会发现,你的期待与踌躇都将化为与他的礼貌微笑。
“你好,顾廷之!”
“你好,商昀!”
慵懒而略带清爽气息的发型,白皙的皮肤,面部完整没有痘印,西装革履,漂亮而修长的手指,目测一米八几的个儿。我喝着新榨的橙汁,偷偷地打量。
我的相亲对象,原来,你长这个样子!
“嗯,打量出结果了吗?”顾廷之了然一笑。我稍微愣了一下,抬头看到他温和的笑容,仿若四月春风轻抚脸颊,当时,我就在想,能有这般温和笑容的人,他的心也如软软的棉花那样温柔吧!
“目前没有,尚待考证!”我实话实说。
“你的意思,我们可以更近一步?”顾廷之毫不避讳地问。
“这个……”有些跟不上他的节奏。
“我倒是不介意!”他再一次将话接了过去。
生平第一次,我终于见识到了比我还会见缝插针的人。那天晚上,我们吃完饭,各自回了家。你若要问我相亲结果如何?老实讲,我说不上来。
我只知道,当晚的Meeting Somesone餐厅是什么样子,我竟一点也想不起来了!
(二)
回到家已经很晚了,我不管不顾推开自己的房间门,摸到枕头就栽了下去,之前怎么从未觉得,自己的床那么软!
“呜……咳咳……”
好隐忍的抽噎声,这个女孩儿是谁?
好毒的太阳,现在应该是正午。
抬头看到大门口镶嵌的几百年没有清洗过的字,我想问,我为何会在这里?哭声还在继续,我的脚似乎不受控制的往前走。慢慢地,我走过围着无数“羊群”的栅栏,无视“牧羊人”怒目圆睁不知是在瞪谁的眼珠,两边高大的梧桐树似在扭动着腰肢欢迎我,但那悠扬的哭声,却让我没什么闲情雅致去在意这些。
终于,我找到了她!
瘦小的背影,短直的秀发,蓝白相间的夏季校服,她的两手抱着双膝,蜷缩在主席台前,继续有声的控诉。此时,太阳虽然火辣,但操场上正挥洒青春的“羊儿”却跳的正欢,没人懂得女孩儿地无助,当然,他们没有义务也没有必要懂得,因为他们与她除了是一个栅栏里的,栅栏之外五任何交集。
我走了过去,想要递张纸给她。
正当我掏腰包那一瞬,他走了过来,直直的越过我,手里拿着一包纸,向她走去。我看着他的侧脸,眉头紧皱,将那一包纸轻轻地放在女孩儿旁边,什么也没说便转身走了。当女孩儿发现那包纸时,他已经不见了踪影!
女孩儿终于停止了抽泣,拿着那包纸,去往属于她的“羊圈”。
心,莫名地纠了一下。
年少时那模糊的轮廓,如今依旧看不真切;但脚下踩过的每一寸流年,却仿佛在残存的光阴里倒放。走着走着,我不知道这是哪里,只觉得周围一切黑的压抑!我努力地揉了揉眼睛,方才看清这是一处楼道,平时很少有“羊儿”走这里,可是今天,这多久无人问津的楼道似乎很热闹呢!
“你可以啊,敢动他的心思!”
“就是,向娟儿看上的你也敢碰,活的不耐烦了吧!”
“哎呀,废话那么多干嘛,直接泼脸上了事!”
一听这口气,应该是被围的人抢了人男神或者是他们的男神看上这个被围的人了吧!看到这,心里颇觉得好笑,这便是年少时的幼稚与无知吗?其实,纵使今天她们将那脸盆里的东西给泼在那人身上,也改变不了什么,到最后,该在一起的人还是得在一起,丑陋的面具该摘的时候谁也阻挡不了。
就像,现在这样!
“向娟儿,你干什么?”
楼道的高处,我又看到了他,那个给女孩儿递纸的人。他的出现,让那个叫向娟儿地女孩儿无所遁形,就连身后的那一盆东西也跟着她们的哆嗦“哐当”一声砸向了那被围的人,我暗道不好,千钧一发之际,一个强劲的力道将她拽扯了过去,而且救她的人似乎有些生气,但现在的她未必感受得到。
“笨,你都不知道躲的吗?”
这一声嗔骂唤醒了她,却没有唤来她的感激,取而代之的是一双愤恨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她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知道自己清醒过来时,两手正用力地抓着他的衣领。她看着他说,“你告诉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凭什么你们的喜欢要我来负责,凭什么你们的求而不得要我来买单,我从来不认识你,凭什么你的一切要我来承受,凭什么——”
这是我听过的最委屈的控诉,最坚韧的性情。
终于,女孩儿放开了他的衣领,没有理会身后他的震惊和身前她们的恐惧。我就这样看着她捡起那个盆,将盆里剩余的东西,一滴不剩地泼在了不知是谁的脸上,伴随着“啊——”一声叫唤,她知道,她的手并没有抖。离开这里的时候,脚步没有丝毫停顿。
我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但我却清晰地看到了他舒展的笑,那笑,真的好温柔,像极了《夏目友人帐》里的夏目贵志。
大概,这就是青春的前奏吧!
或许某天凌晨,你会被宿舍楼下那撕心裂肺的哭声惊醒,而后暗骂一声“蠢货”,再倒下床继续蒙头大睡;又或许某个不眠的夜晚,你独自溜出校门,与一些素不相干的人在某个山头熬了一夜通宵,打了一夜的牌;再来便是一个热辣似火的午后,你与好朋友反目,你们互相用“利刃”割开早已结痂的伤口,巴不得掐着对方脖子说“我真恨不得,现在就杀了你”。
然而此刻,看着这些缩影一遍又一遍在自己脑中环绕,竟莫名的感到知足。
叮铃铃————
当我再次醒来,已经是次日九点了。手习惯性地揉了揉眼睛,不小心摸到了还未干涸凝固的眼泪,不觉有些好笑,梦里,我是多有带入感来着,就这么几下,硬是把我给整哭了!
走到写字台前,翻看了一遍日历。
今天,星期六?
中学这会儿,应该准人进去的吧!于是,我在房中拾掇了将近二十分钟,再走到门边的全身镜前特意检查了一番,确定没什么不妥之后,带上房门,去拾回我的青春!
“啊~好热~”
以前怎么不觉得,每日早中晚都要穿过的两条宽阔的街道,这么地难走。还好今日穿的是白色雪纺纱长裙,不然还真的走不到校门口。我踩着休闲鞋悄悄地往门卫室里打量,好在人睡着了,那就好办许多了!
迅速走过梦里的“栅栏”,小跑几步到达主席台,我的眼眸盯着梦里的她所坐的位置,只可惜,那个掩面哭泣的女孩并不在我的眼前,就算她在,我也没有纸递给她。愣神之际,一辆Jeep自由光慢速开过,呛了我一鼻子灰,想要发火,车已消失在校门口。
“去看看教室!”
小时候的我,扫地从来不看后面,只管眼前。那时,老爸总是会站在身后提醒我“记得看后面”,拾起遗漏的星星点点。可直到现在,我仍然养成了只顾着往前的习惯,从没有向后拾遗的冲动,我想,正因为这一点,十几年下来,有多少美好瞬间和回忆已经被我悄无声息地遗漏了呢?
如果那一天,我记得“看后面”,是否会发现去而复返的吉普自由光正慢慢地降下车窗,是否会注意到那一双棕色瞳孔一直温柔而静谧地注视着自己远去的背影……
呜——呜——
“喂?”
“廷之,见到她了吧!”
“见到了!”
“你小子动作挺快啊,看样子马到功成了?”
“她似乎,不记得我了!”
“什么?……”
嘟嘟嘟——,顾廷之挂掉电话,一双白皙的手百无聊赖地握着方向盘,商昀,你是真的不记得了还是在装傻?今天你出现在中学,是因为想起了过去那个曾揪着自己衣领,对自己不管不顾地咆哮的影子吗?
曾几何时,我们总是一言不合就感慨:光阴似箭,岁月如梭。可实际上,那些似箭的光阴仅仅只是针对那些没有回忆或者活的比较清醒的人罢了;而如梭岁月,也只不过是丢失了的遗憾!每当你怀揣着这些遗憾回首相望时,你才会发现:原本你不在意的,到如今却变成了你最在意的;原本你所看重的,现在却可以轻易的放下。
好比我之于顾廷之!虽然现在的我,并不在设定之内!
(三)
休假结束之后,我回到了公司。
至于相亲对象顾廷之,听说去国外出差了。
我踩着五六厘米的高跟鞋,抱着一沓文件行走在办公室内,干燥的空气让我不禁感叹:海龟就是好,动不动就往国外游。
“商律师,准备一下,开庭了!”
“好!”
有时候,我在想,我们大半的人生是否都在“想”之一字度过的呢?就好像,翻着小学课本却“想”着初中的校服;好不容易穿上初中的校服,眼睛却又“想”着高中的零花钱;等到我们的兜里都装着零花钱时,竟又贪婪地“想”着大学的自由。如今,我们踏入工作岗位,却又反过来“想”着童年的纯真。
可笑的是,“想”了半辈子,回过头来却发现,自己什么也没得到。
下午,案件终于有了了结。
普通的有限责任公司所涉及的财务纠纷。这种案件处理起来并不麻烦,只是案件所涉及的人物关系需要我们从中斡旋,毕竟,钱是一个比较敏感的单位。
这不,晚上还要陪老大去应酬他们公司外聘的CFO,算是他们公司最后的王牌了!
巧的是,地点竟是我和顾廷之相亲的那家餐厅——Meetingsome。
我们到那里时,他们的人已经到齐了!
“简律师,商律师,你们好,这是我们的委托的 顾!”
“初次见面,叫我顾廷之就好!”
“哈哈哈,小伙子年轻有为啊!”
“您过奖了!”
说实话,对于“出差”那一茬我还是有些信的。可是现在,我只能下“冤家路窄”这样的结案陈词了,我打量了他一眼,看他正和自己老大打官腔,这肚子里的心也稍微沉静了些。
“嗳,小商,别坐着啊,快来和小顾敬个酒啊!”
“好的,老大!”
我笑着拿过酒杯,往酒杯里倒了将近满杯的红酒。毕竟,现在社会风气就是这样,任何事情,只要上了酒桌,就好像有了转圜的余地,也给了人钻空子的机会。
“顾先生,该说的都让老大说了,我先干为敬!”
一口下肚,胃里面直翻涌,他看着我,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然后,左手将一盘菜递到了我的跟前,“多吃点糖醋鲫鱼,解酒。”而后,我默默地坐下吃菜,顾廷之继续接受着他们的调侃。一顿下来,酒意散了,菜吃尽了,事情也谈的差不多了,人,也该走了!
我跟在老大身后,转身看了一眼第二次光顾的西餐厅,结果还是一片模糊。
“小顾啊,今天辛苦了,你先回去吧!我和小商断后。”
“谢谢简总,我的未婚妻还是我来负责吧!”
未婚妻?
我想,如果现在有一道天雷的话,恐怕现在自己已经被五雷轰顶了。因为他们疑惑和震惊的目光,已经快要将我堙没。随后,顾廷之自顾走了过来,自然而然地搂过我的肩膀,将我安放在副驾驶上。
当这辆Jeep自由光缓缓驶出Meetingsome地界,我还靠在座椅上感受着自然风的洗礼。
“哎!我什么时候成你未婚妻了?”
许是借着酒劲,胆子也大了些。
“时间有些仓促,没来得及买求婚戒指,你要是想要,现在去也可以!”
几天不见,他见缝插针的本事又见长了。我知道,现在说什么他都有足够的理由反驳我,所以不想多做争辩。未婚妻这个词,好像是我这28年以来,听到的最陌生又最遥远的词汇,可直到这三个字从他口中说出,我的心里竟不想反驳,甚至还有一丝欣喜。或许,我这个人,是太渴望一段婚姻了吧!
“你要带我去哪?”
“去了你就知道!”
尽管车窗开到最大,任风往胸口里面灌,酒劲依旧未减半分。后来,我隐隐约约记得,自己被顾廷之扶下了车,他搂着我,摇摇晃晃地坐了好久的电梯。
“在这里等我,哪儿都不许去,我片刻就回!”
靠在商场的休息椅上,我瞧着顾廷之挺拔的身影,渐渐淡出自己的视线。我试着将头枕在靠垫上,想要小睡一会儿。当我再次睁开眼,顾廷之已经在我身旁坐下,并且我的手上,多了一枚闪闪发光的戒指。
“原谅我没有鲜花,也没有单膝下跪。因为,我想把幸福,藏起来,好好地藏起来!商昀,或许此前有很多人在你面前单膝下跪,也有人给你送过无数鲜花,但是,你要相信,陪你走过礼堂的人,一定是我!”
小韵,我曾梦见——
亲爱的,你手捧花束,微笑着,走向我。
小韵,我曾梦见——
亲爱的,我朝你单膝跪地,你捂嘴流泪。
小韵,我曾害怕——
亲爱的,你的婚纱,穿戴音容,走向他。
小韵,我曾害怕——
亲爱的,你的王冠,冠上的姓氏,不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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