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着静安寺不远,黄公馆坐落在一条僻静的小路边,小路上落满了梧桐叶子,树上的乌鸦一声声聒噪,更显深秋的萧瑟与寒意。
日本人占领上海后,青帮的老人死的死,逃的逃,青帮早已今非昔比,还保持一些气节的人都避世做起了寓公,黄公馆也没了往日的喧嚣,早已门庭冷落,无人问津。
林江城按响黄公馆的门铃,里面走出来一位老管家将林江城请进客厅,黄影生是一个身材瘦小的老头,一身蓝色长衫,灰白的头发梳理的一丝不苟,两眼矍铄放光,坐在宽大的沙发里,衬着整个人更显得小巧,却也尽显老成持重,不怒自威。
林江城以晚辈的身份向黄影生行弟子礼,黄影生不动声色,缓缓的说:“我知道你,张阿祥新收的小弟,来上海短短的时间,就做得风生水起,我这个地方已经好久没有帮里人登门了,不知你今天来找老朽有何事呀?”
林江城恭恭敬敬肃立一旁,说道:“黄师叔,弟子自从入帮以来,一直仰慕黄师叔的德行,今天冒昧前来拜望,聆听教诲。”
黄影生道:“我和张阿祥没什么交情,你是他的结拜兄弟,大可不必拜望我,我也没什么可教诲你的,如果是他有什么事让你来的,就直说吧。”
林江城说道:“黄师叔您误会了,我并非是受了张老大的指使前来,完全是我个人想来看望您老。”
黄影生依然面无表情,探身端起茶杯,说了声:“送客。”
林江城心想这个老爷子果然如人所说的脾性古怪,知道客套话多说无益,遂开门见山,“黄师叔,跟您直说了吧,弟子与张老大结拜纯属巧合,他并非真心收我,我也无意拜他,我和他不是一路人,不过各取所需罢了,我初来乍到,只是找个码头安身而已。”
听到此,黄影生这才仔细看了看林江城,他一生行走江湖,识人无数,发觉林江城眉宇间透着正气,绝非张老大那等鼠辈,微微点头,示意林江城坐下。
林江城看了看一旁站立的老管家说道:“黄师叔,弟子有事想和您单独说。”
黄影生说道:“唐五跟了我几十年了,有什么事但说无妨。”
林江城道:“我今天来不仅是拜望师叔,还有一件要紧的事,张老大嫉恨您处处与他作对,又不敢亲自对您动手,就让我去向梅机关告密,说您资助抗日份子,要借日本人的手加害您。”
黄影生微微一笑道:“这不足为奇,他现在投靠日本人坏事做尽,我们几个老家伙早成了他的眼中钉,我知道他迟早会对我们下手的,不过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我这个失了势的老头子有什么值得你背叛张阿祥?你就不怕他惩治你吗?”
林江城说道:“黄师叔,弟子是东北人,东北被日本人侵占已经十年了,我亲眼目睹日本人是如何祸害我的父老乡亲的,日本人对于我有国仇家恨,我背井离乡来到上海,怎么还会帮着张老大助纣为孽,您德高望重,散尽家财资助抗日,我打心里敬重您,我无论如何不能让张老大加害您,更不能让你落入日本人之手,张老大既然起了歹意,他不会等太久,您随时都有危险,我今天来是和您商议,要将您护送出上海。”
听完林江城一番话,黄影生会心一笑,不住点头,“好小子,我本来对青帮不报什么希望了,没想到帮里还有你这样的年轻人,幸甚,幸甚啊,不过,老朽一生闯荡江湖,也算经历过风浪,一把老骨头啦早已生死看淡,日本人想要老朽的命,尽管拿去好了。”
一旁的唐五插言道:“林老大,我们老爷早已收到风声,张阿祥要对老爷不利,几位老爷的老朋友也来劝老爷早早离开上海,可不久前老爷的侄子被上海警察局抓去了,老爷执意要留在上海救他出来,谁劝都不听啊。”唐五满脸焦虑和无奈,看样子也没少劝黄影生。
林江城问道:“黄师叔,您的侄子因为什么事被抓?”
黄影生叹道:“唉!我那个侄子其实是我一位朋友的儿子,在他小的时候我的那位朋友就死了,临死前把他托付给我,如今他被抓了,我怎么能置之不理,而警察局给出的抓捕理由是说他因为打架致人重伤,一派胡言,我太了解我那个侄子了,他怎么会打架呢,更不会打伤人,一定是得罪了什么人受了冤屈,要说租界巡捕房我倒有些关系,可是上海警察局那是日本人的地盘,说到底无非是花钱嘛,我就算花再多钱也要把它救出来。”
本章未完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