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天子强纳自己儿子的王妃做自己的贵妃呢?是有德还是无德呢?
这个问题的确很不好回答,毕竟贤如太宗皇帝者,也在弑兄杀弟之后将齐王元吉的妃子纳入自己的后宫中,到了高宗皇帝则更进一步,把先皇,也就是自己的阿耶的才人变成了自己的皇后,十足的上烝之举。而这两位以及那位最后直接称了帝的武才人,都可谓治国有方的有道明君。所以,这件事怎么说呢,要么是上天瞎了眼,要么就是上天对此毫不介意,既然老天爷都不管,些许小民胡言乱语又算得了什么呢?
长安城东南芙蓉园边上一座紧靠曲江池畔的庭院中,厅殿楼阁峥嵘轩峻,树木山石蓊蔚洇润,此时正是早间,临湖的一个亭子里,几个年轻人正在高谈阔论着。一个正从边上游廊缓步而过,身着浅蓝色云锦圆领胯袍衫的中年男子,听闻如此恬不知耻的言论,终于还是忍不住,微微摇了摇头,轻轻的自言自语道:“疏议曰,和奸者,男女各徒一年半,有夫者徒二年!”
突然,一个训斥的声音从旁响起,“你是何人?竟敢在背后诽谤至尊!”
中年男子停下脚步,抬头一看,是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人,身穿淡黄色双狮瑞锦袍衫,蹀躞带上佩玉叮当,双眉下一双丹凤眼,嘴唇上淡淡的一字胡须,俊俏的容颜中带着一丝阴鸷。
他这一声喊,当即引来众人的围观。
中年人看了年轻人一眼,冷冷问道:“小郎君慎言,诽谤至尊乃十恶不赦之罪也!到了衙门便是你家长辈也救不了你的!”
“哈哈,衙门?某去大明宫就跟回自个家一样!你可敢再说一遍你刚才的言语!”年轻人大声的嚷道,他的手指几乎直戳到中年人的脸上:“某这就叫咸宁县来拿人,不当场打死你这个老匹夫,某这杨字便倒写给你看!”
中年人闻言,也不生气,当即将刚才的话语再说了一遍,末了反问道:“小郎君,有何不妥的吗?”
“你你!好大胆一个狂徒”杨暄当即大怒:“你分明是在腹诽至尊!”
“腹诽至尊?好大的罪名!”中年人依旧不动声色:“还请小郎君明言,某腹诽至尊什么了?须知诬告当反坐的!”
“你你!你刚才说什么来着!”杨暄被气得语无伦次!一个小厮赶忙上前说道:“他刚才说至尊与……和奸来着!”
“哦!某方才那句话,可是至尊钦定修改过的唐律中的条文。尔等敢说这唐律错了?”中年人不屑的冷笑道:“莫非你们认为,至尊知法犯法不成?如是如此,某这就跟你们去一趟衙门!”
杨暄发现自己在言语上完全找不到对方的漏洞,正在挠腮抓耳搜肠刮肚之时。走近围观的人群中有人故意阴阳怪气的问道:“噢,这是谁啊,敢问身居何职,官居何品,刚才竟敢大言不惭,你你们咸宁县尉来拿人啊?”人群中有人答道:“回少卿的话,这可是杨中丞家的大郎啊!听说刚从蜀中来长安不久!”边上有人当即接道:“进大明宫跟回自己家一样,听听,这才是长安城里头号的高门公子啊!”
“王准!是你!”被人当面羞辱,杨暄当即怒火冲天,刚要冲上前将其痛打一顿,却被家人死死的拉住了:“郎君切莫动怒!这咸宁县尉如今正归着王大夫管呢!”
原来,对面为首之人姓王名准,其父御史大夫王鉷还兼着户部侍郎和京兆尹一职,杨家虽因贵妃的关系而受至尊宠爱,但那也只是宠爱而已,论起实权,杨暄的父亲杨钊如今也不过是个御史中丞兼度支郎中,实则不过是王鉷的下属而已。
只听王准哈哈笑道:“某平日里最看不得别人飞扬跋扈了。天子脚下,首善之区,岂能任由乡野村夫横行?是该叫咸宁县来管一管了。”
边上立即有人佯装劝道:“少卿,这杨家大郎刚从蜀中来,不知道京都的规矩,也是情有可原的!俗话说得好,宰相肚里能撑船!你何必这等村夫一般见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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