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空军也将重新审视与尼奥斯的关系。
在这里,本报记者请到了一位太空军高层军官,他表达了这样充满真情实感的言论:“我们为他扛过枪,为他打过仗,为他流过血。我们曾为他扫清障碍,为他手中的权力保驾护航,而现在他却躲在暗处,让我们独自面对黑暗的宇宙和前路上的重重危机。这种行为,毫无领导者的担当。”
据悉,他在很早以前就跟随在尼奥斯身边了,并对尼奥斯的发迹史提出了自己的意见:“我们曾在最黑暗的时期协助他控制政局,帮他获取了近现代政治历史上空前的权力,将他加冕为至高无上的权威。但如今,他毫无理由地抽身离去,把所有的残局丢给我们。这不仅仅是不负责任了,甚至称得上一种背叛,是对我们军人的无情抛弃。”
“假如他不拿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尽快回到执政岗位上履行自己的责任的话,作为太空军高层,军方的意见代表,我将代表对他表达愤慨和失望,并考虑后续的进阶行动。科研不是借口。学术的象牙塔无法再庇护他了,作为军人,我们会以自己的手段主持正义。”
在太空军指挥部,章北海也看到了这篇报告,觉得写的什么乱七八糟的,没一句是人话。谁敢追究尼奥斯的罪责?他说的话就是法律,他想要什么成真,什么就会是现行的政治制度。
文章里的采访对象,这么低的智商,这么不知所谓的精神状态,真的是我们太空军的军人吗?我们之中,所有人都忠诚于他,没有人与他为敌。
在太空军内部,这段新闻,一边被予以强烈的愤慨,一边被传为笑谈。愤慨是因为,大家看了它心里就起火,谁允许你擅自代表我们的;笑谈是因为,他们觉得怎么会有太空军成员,能够写出这么邪恶的文字?这一定是编造的。
然而,他们最终查到了这种亵渎之说的来源。还真是太空军权高位重的高级军官写的。
那是第七军团的军团长,奥列里乌斯?安东尼?加西亚,曾经为尼奥斯所信赖,曾经和他们的主君关系亲近。
章北海简直不敢相信,此人能够做出这种事情,给明知和尼奥斯政治立场敌对的新闻社供稿,故意在大众面前抹黑尼奥斯的形象。为什么?难道那样伟大的领袖,也逃离不了人走茶凉的客观规律,下属看到利益就愿意改弦易辙?
……在他死了十分钟之后,门徒中的一人会不认他,一人会出卖他。
这几天,由于太空军内对他的排斥,奥列里乌斯经常脸上带伤出现,指挥下属时也经常被发出嘘声。章北海都看在眼里。固然,太空军在军纪规定里不鼓励霸凌,但做了这种事之后,只是轮番找他约架,没有给他革职调查,或者把叛徒钉在耻辱柱上发射进无人深空,都算是太空军的领导班子理智和心善了。
而当章北海旁敲侧击地问及,奥列里乌斯到底为何要这么做时,他最终获取了答案。
“我从来就没有背叛过他。在我的心里,对他的忠诚永远是最炽烈的感情,服从于他是我生存唯一的目的。”奥列里乌斯含恨地说,“可是他骗了我们。他说会在太空军待下去,只会慢慢地减少和我们的接触,我们都信了……我以为还有几年时间。”
冰冷的钢铁舷窗前,这个曾经像钢铁一样坚硬的军人,以手掩面,似乎想从现实中逃离开来。
“但他光顾着搞他的科研项目,从来不从研究所里往外走一步。他根本就是再也不管他的军队了。他到底在做什么,有什么意义,他从来不说。”他边说话,边由于强烈的情绪而颤抖,“他抛弃了我们。”
“太空军是他的军队,只是,而且永远是。他必须负起责任来!”
那是以全无二心的忠诚,下着狠辣的毒誓的声音,光是让人听到,就会起一身鸡皮疙瘩。
奥列里乌斯又逐渐冷静下来了:“……指挥部现在靠常务委员会执挥,最高的位置永远是留给他的,大家和我的想法都一样。我们自己的声音太小了。只有舆论声浪足够大的时候,他才会知道问题的严重性,愿意回应我们的呼唤。”
章北海有了一种很不好的感觉。他从这个人崩溃而混乱的神情里,看到了未来的自己可能的样子。原来,奥列里乌斯真没有背叛,只是精神状态先人一步而已。未来,在尼奥斯闭门不出的时间更长的时候,有多少他的死忠分子会失望,会产生和奥列里乌斯一样的想法呢?
“逃避不是答案——抛弃权力后的离群索居
……从塔上下来吧,听听你的人民的声音!
尼奥斯在权力的顶峰时期,曾以最黑暗、最残酷的手段打压反对派,肃清异见,确保自己在全球政治中的唯一主导地位。然而,当他获得了足够的权力后,却选择突然从政治事务中抽身,把责任丢给下属机构和盟友,而自己则躲进研究所里,置身世外。
他在最关键的时刻消失了,只顾躲在秘密研究所里做自己的事。联合国的政治危机、民众的呼声、国际关系的复杂局势,他完全不闻不问。困难让他的盟友们焦头烂额,繁多的事务让他的属下们忙乱,缺乏领导者的事实让民众丧失信心。对这些现实,他不置一词。
我们不仅要问,这真的合理吗?这真的可以被原谅吗?他是踩着千万枯骨登上皇位的皇帝,如今却可以对自己的帝国毫无关心?
这种不负责任的行为,应当被视为对公共事务的冷漠与傲慢,应当被予以谴责。”
无名之人神经质地抖着腿,不断地用鼠标点击着按键,焦躁地刷新面前的网页。下一篇新闻。还是批评。他产生了凶暴的怨恨,恨不得当场把新闻背后的记者手撕了,把那些胆敢对人类之主有意见的肮脏政客也杀掉,但与此同时,在内心最深处的角落,又忍不住窃喜起来。
……像是祂放弃了整个世界,像是整个世界都背弃了祂,只有我站在祂身边。
而仅仅只过了一秒钟,他又觉得,不管他们怎样残忍地对祂,帝皇都爱着所有人,不会仅仅爱他。残忍的新闻、残酷的批评、对帝皇的各色意见,还在他面前不断刷新着,所以他又被戳伤了,呜呜地哀哭起来,哭得像个被踩了脚趾的屁精。
“以暴力开道的独裁者,必须承担代价。
尼奥斯的崛起过程,是血腥、暴力又残酷的。他曾利用各国军队和秘密警察,逮捕并清除了所有潜在的对手,镇压了无数场反对活动。无数政治人物在他的高压政策下失去职位、财富,甚至生命。异见者被迫沉默,民主议政的神圣殿堂成了他的一言堂,经济在他的强制管控下凋敝。而今,他曾经的部下们,也认清了他的真相,提出了最尖锐的问题——一个靠杀戮与压迫登上权力巅峰的人,有资格对现实撒手不管吗?
‘尼奥斯的权力之路铺满了尸体,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暴力的代价。他比任何人都更知道,杀人是要负责任的。’联合国战略分析专家指出,‘他应该为自己的权力负责,这不仅是为了那些他清除的政敌们的性命,更是为了现在全世界的人民的福祉。他靠血与火获取了权力,不能就这样一走了之,妄图去过风平浪静的生活。’”
此时,他们议论的唯一对象,这场强烈的反对活动的唯一核心,只是闭口不语而已。在他目前工作的秘密研究所中,不管他们是否关注世界政治,都没有一个人傻到在他面前提起这些。这些学者愿意为他建一栋象牙塔,守护着渐起波澜的世界里,难得的祥和和平静。他们携手守护,他们心照不宣,无论这宁静有多脆弱。
他们认为,只要他还在他们身边工作,就没什么是大不了的。
正如飓风的正中央,风眼反而是风平浪静的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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