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那个孩子’呢,你打算怎么处理她?”
西尔维亚不给她岔开话题的机会,硬生生把关注点从她手上那杯酱香拿铁转移到了现在估计全联邦都在关心的事情。
——那位“薇莉安娜”的何去何从。
“唉——”一说起这件事,薇莉安娜就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才好。本来如果按照她的想法,只要那孩子是诺斯维斯特家的人——哪怕是远亲呢,也都不是什么问题,她完全可以暂时作为她的监护人,负责照看她长大。
等到检测结果一出来,那孩子确实是一个诺斯维斯特不错,可坏就坏在这位薇莉安娜正是“她”的女儿——而她非常确定自己从来没有过一个这么大的女儿。
既然这孩子无疑是诺斯维斯特家的孩子——那么,问题来了,“她”是谁?
*
『Family"s honor is my pride; family"s shame is my disgrace.』(吾族荣光如加我身;吾族之耻我之痛悔。)
紧急做了一个DNA亲子鉴定,为这孩子(以及她的母亲)找到家人之后,薇莉安娜.诺斯维斯特大小姐拿着那份鉴定报告,此刻根本不知道自己该摆出怎样的表情去面对那孩子。
——『 根据现有资料和DNA分析结果,不支持薇莉安娜.诺斯维斯特与卡罗尔德.诺斯维斯特具有亲属关系。』
一瞬间,刚才那些跟在她身后亦步亦趋的人就变了脸色。他们与她拉开距离,在耳旁窃窃私语。但她一点也不在乎——
如果她不是一个诺斯维斯特,那她是谁?那些祖父曾经牵着她的手走过的长廊,那些刻在她骨血里的家训,突然就在这一瞬间失去了全部的意义。
信奉了一辈子的东西,突然在最后一刻扇了她一巴掌,让她从那时到现在都有一种被背叛的感觉。
“消息是真的,那群记者没有找到你的爆点,但他们找到了我的。”对面的女子本来想着用酒精死死地麻痹自己,可是作为一个整日整夜都热衷于泡在舞池和聚会里的前诺斯维斯特,她想要靠着这一点点酒精把自己灌醉实在是有点难度。
“我我我我我我……普……西尔维亚,我真的不知道应该去找谁了,我现在心里一团乱麻,真的什么都不想考虑。现在想想家族里估计现在因为我的缺席正一团乱麻——”
她低着头,手握着杯子极度用力,几乎都要把这个杯子直接捏碎一般。
“可是,我现在一点都不想去考虑他们。”
西维人机般地又喝了一口那杯无数糖里才能发现一点咖啡因的黑暗料理,她那低下到令人发指的情商不允许她现在处理这种复杂的伦理问题。
或者换句话来说,现在她能保证在她面前不笑出来都已经好不容易——
“喂,你那是什么表情?”
刚酝酿好情绪准备开哭的薇莉安娜一抬头就发现自己那塑料到极点的朋友一股自以为憋住了实际上连嘴角都压不住的表情。
“可恶的家伙——!!!给我至少在我面前放尊重点啊!”愤怒得想去狠狠捏对方脸颊的薇莉安娜最后还是无奈地笑了出来,食指和中指并拢,在虚空轻轻点了对方一下。
“算啦,我叫你出来就是其实差不多就是为了收到你这样的回应吧——我现在其实都能想到有多少人在背后可怜我呢,突然从天之骄子的大小姐变成了父母都不详的孤儿……”
她的眼神突然变得落寞起来,右手无知觉地捡起咖啡杯的小勺子,随便地划起圈来。
“不过我宁愿你来嘲笑我,我也绝对不希望你来可怜我。”
——谁都可以这么做,只有你,只有你绝对不可以这么对我。
她最后还是会扛起所有的责任,该离开离开,该弄清楚就弄清楚,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她绝不徇私——这是她作为天才的最后骄傲。
但是现在,她难得想给自己一个放松的机会,一个能自由自在地去放空自己大脑的机会。
因此她不想在这种时候找那些亲近的人,不是这些人不值得她托付,只是很有可能她甚至还要反过来去安慰他们;而那些看不惯她、她也看不惯的人,在收拾好自己的一切之前,她一点都不想上门去白白挨他们的冷嘲热讽。
想来想去,居然在这个时候能去见的人只有——
她看向西尔维亚。
——居然只有你了啊,西维。
“喂,你不改改你那喝咖啡不要命的习惯吗?不是说一样东西对健康的伤害小一点,你就可以放心地沉溺在其中了。”
“不改。”
很明显她这一番难得的良苦用心一点都没有被西尔维亚接受,但是大小姐一点都不觉得被冒犯。自得其乐地闭眼又吖了一口那杯恶心的酱香拿铁,一直就这么和西尔维亚——这个她其实一直都爱恨参半的朋友——坐到了月上枝头。
而在西尔维亚临走之前,她终于最后喊住了她,“小心你那位突然冒出来的‘父亲’,一个能随意引爆爱德丝蒂的家伙可不是什么好人。不过,我觉得唯有一点可以相信,不管他对别人怎么样,我能看得出来,他是真的很在乎你。”
身后寂静无声。
直到她以为西尔维亚早就离开后,“谢谢”两个字才轻如尘埃般地回旋在了这间不大不小的店铺里。
她轻笑出声。
或许人与人之间的交往就是这么奇妙,仅仅只是一句不那么特别的话,但只要是从那个人口里说出来,心情突然就会又变好了一点。
她抬起头,窗外的明月皎洁无暇,一如当年那般——那时她因为家族要求才去主动接触那个着名的“天才”西尔维亚,本来她觉得自己作为同等的天才与身为诺斯维斯特家族继承人的骄傲,因此有点心不甘情不愿,却在亲眼看到她在一堂外来教授公开课上的优秀表现而被深深折服。
『如果是这个人的话,那么就算我主动去搭话,应该也不会损失我的形象吧?』
当时还极其年轻的诺斯维斯特就那么和西尔维亚一起听完了那堂对她来说与天书无异的讲课,然后在她准备抱着书离开教室的那一刻突然喊住了她——
“喂,等等,你就是那个现在着名的普蒙托利吗?”
——从你叫什么名字开始,后来,就有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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