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晴朗，适合凉爽。”
面前走过一个穿着绿色碎花裙子的女孩儿，听到她的声音，池星冉像是被突然惊醒，动了动有些发麻僵硬的双脚。
抬头看着高耸入云的大厦，他的心头泛起一丝迷茫。
他一个刚刚毕业的大学生，真的能去瀚宇面试吗？
“等什么呢？快进去吧，您呀要是再多站一会儿，我们公司，可就要成明星打卡点了。”
保安大树抱着一盆刚栽种不久的发财树，操着一口浓浓的京味儿腔调，语气的从容，是他四年大学时间都没能学会的正宗。
可如果不是为了减轻重病母亲肩上的担子，他也想和周围人一样，继续在学校里深造。
不好意思地冲大叔笑了笑，池星冉迟疑地迈出第一步：“叔，今天来公司面试的人多不多？”
保安笑得直乐呵：“这我哪儿知道呐！”
他说着摘下一片叶子，拉着池星冉的手郑重放到他的手心里，安慰他说道：“你们读书人的事儿我个老头子不懂，但这发财树可是楚总亲选，一定能带给你好运。”
池星冉握着一片被修剪下来的残叶上了电梯，透过电梯镜面整理了西装和领带，拿出简历，站在十一楼的过道里等负责人引他们过去。
HR的面试和应聘部门经理的面试相隔只有半个小时，在池星冉按部就班回答完HR的问题之后，对面那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把他的电脑摆在了桌子上。
“池星冉是吧，你们刚毕业的大学生懂的多，你帮我看看，我刚才的一个文件怎么不见了。”
池星冉不知道男人的身份，但也清楚，刚才在面试过程中，这个男人的手里有一沓他们的资料。
没有多想，从回收站找到男人需要的文件并将其恢复到桌面，在面试结束临要离开前，男人突然叫住了他。
“我叫王宏宇，是瀚宇的人事总监，总裁秘书办急缺一名秘书助理，前景光明，可以在一年之内迅速晋升成为楚总的秘书长。刚才你的临场表现也是面试的一部分，我很看好你，你看有这个职业调剂意向吗？”
听到王宏宇的话，池星冉心头一喜，下意识想要答应。
可在看到掉在凳子腿旁边的发财树残叶的那一刻，他迅速冷静下来。
瀚宇集团，是他认识很多优秀的学长学姐挤破了脑袋都想进来的大厂，而他一个成绩平平的毕业生，连面试的机会都已经是天上掉馅饼。
他就如那个残叶，就算是总裁亲选，都会被舍弃，更何况他本就普通到没有任何特点。
捡起那片本该被当成垃圾扔掉的叶子，池星冉垂首致歉：“我的职业规划和贵公司不太匹配，还需要再考虑一下。”
关上会议室的门，背对着身侧那扇单向透明的玻璃，他心乱如麻。
觉得自己可能疑心病太重，开始后悔刚才的高尚。
“下一位，岑溪润。”
与紧跟在自己后面的面试者擦肩而过，池星冉被一位女士唤了过去。
“过来帮个忙，别傻站着了，现在的实习生怎么回事儿，眼睛里看不到一点活。”
来人穿着干练，将怀里的文件一股脑全扔给池星冉，随手指了个地方，对池星冉命令道：“送到第三会议室去，是面试者的资料，很重要，现在就送过去。”
不给池星冉解释的机会，她接通外卖电话，刷了电梯卡，转身离开。
池星冉看着文件夹上的标签，犹豫了很久，忍住翻开的冲动，抱着文件进去。
“这是……”池星冉不敢开口，害怕说出实话给刚才那位女士带来麻烦。
谁知会议室的门被人推开，明明已经离开的女士走了进来。
冲一头雾水的池星冉笑了笑，翻开他刚放在桌上的空白文件，抽出一张资料卡让他填写。
“三分钟，能如实填完？”
资料卡上方印着标粗的几个字：瀚宇运营部申请人信息登记表。
反反复复确认了好几遍，确定真的是惊喜砸到了他的脑袋上之后，池星冉竭力保持着最后一分镇定填完表。
女士起身同他握手，说道：“运营总监张占京，刚才的面试别介意，前辈留下来的经验虽然得罪人，但出其实用，欢迎你的加入。”
池星冉喜出望外：“我能入职了？”
张占京解释道：“是你运气好，一个月前的瀚宇，不会要你这样的小白，但新总裁刚刚上任的瀚宇，急需要新鲜的血液补足。”
“不过丑话还是要说在前头，你只是一个应届毕业生，哪怕你是985毕业，入职后也只能从运营数据分析师，也就是打杂岗位做起，如果接受不了，会取消你的面试资格，给你报销本次的面试车费。”
池星冉了解过现在的瀚宇。
根据百科介绍，瀚宇集团是楚黎川从楚家老太爷手里直接接手的。
爷爷楚柏艇从军，父亲楚怀盛无能，所以现在的瀚宇很有可能是濒临崩塌的空壳子。
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池星冉相信自己的选择。
“我可以接受，谢谢总监提点。”
第二日面试通过，签下为期六个月的实习合同，正式入职之后池星冉才发现，这次瀚宇的扩招条件放宽了不少。
那天接近一千多人的面试者里，有三分之一的人只要简历完美，专业技能足够用就能通过面试。
也就是说，真正的选拔是在实习的这六个月里。
池星冉知道竞争巨大，在实习期间力所能及，成功在年前转正。
工作半年后，靠着卓越的管理能力，成为下任运营经理的备选人。
而瀚宇也在楚黎川的带领下走向新生，突破困境，重新成为中国百强企业之首。
在结束新一轮的面试工作后，池星冉被张占京叫到了办公室。
进门就递给他一张试训报名表。
“上面的命令，需要每个部门选拔一名优秀员工去参加试训，咱们部门我推荐了你，你看看有想法吗？”
池星冉看着报名表，是一家没听过名字的小项目——星空，涉及的主要领域是娱乐直播。
“几个大学生开了一个游戏工作室，这个星空是他们用来直播的平台，平台的构建和维护都是这几个学生自己写的，目前看起来没什么前景，但星空的创意很新鲜，楚总投资也就意味着他比较看重这一点。”
见池星冉略有不解，张占京解释道：“而且还有一个点，就是如果你能入选，到时候会带着瀚宇的投资过去，如果成功将星空发展起来，到时候你就是星空的一把手，如果失败，顶多就是被人指着后背笑话几句，多工作几年再参与晋升选拔而已，你还年轻，可以搏一把。”
这是一个天大的好机会，比起他的好处，一点小损失根本算不了什么。
如果不是她年龄太大，已经失去了拼劲的话，她不会把这么好的机会让给池星冉。
人都是自私的，与其便宜了别人，还不如给自己一手提拔上来的下属。
池星冉明白张占京的用意：“谢谢张姐，我会努力参加培训的，尽量高分通过入选。”
之后的半个月，池星冉每天只睡四个小事，把白天接收的理论知识拆碎了往脑子里送。
主要部门五十多个，也就意味着这次的竞争是五十几个人争抢一碗饭，每个人都铆足了劲冲刺，可在看到结果公布的那一刻，池星冉感觉受到了莫大的委屈。
最后入选的人来自总裁秘书办，是一个叫岑溪润的人，还是个空降兵。
看着池星冉被打击得一蹶不振，张占京无奈安慰他：“这也是没办法的人，近水楼台，我也没想到楚总会自己塞人进去。”
可他们只是员工，领导的决定，他们无权改变。
池星冉摇摇头：“楚总他不是这种人。”
入职后，他做过详细了解。
楚黎川有谋略，心狠眼光毒辣。
他从来不会在工作上面顾及人情，也不会做无用功。
楚黎川是天生的商人，拥有绝对无情的头脑，他不会错失任何挣钱的机会。
哪怕现在的星空只是一个反其道而行的小平台，但社会发展这么迅速，谁也无法确定，未来的某天，互动式直播平台不会成为娱乐app的主流。
正因为如此，所以池星冉才会下定决心，想拼上未来的发展豪赌一把。
他有自己的野心，他不想以后都困在这栋大厦的中下部分，他想奔那九十九层的高空，也想在走路的时候，体验一下眼睛长在脑袋上，朝天望的感觉。
换上正式员工工牌的那一刻，他就想体验一下，在京城最高的大厦顶楼工作，会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
思索了很久，池星冉坚定道：“张姐，我不服，我要去找楚总谈谈，如果我真的能力不够，我会认命。”
张占京瞪着他久久无语。
新入职场不知天高地厚的人太多了，张占京已经习惯且到了可以无视的地步。
但在池星冉拿起自己的工牌冲出去的时候，张占京还是追了上去：“你的那个工牌顶多上个五十楼。”
说着她把自己的工牌扔给了他，威胁他道：“拿着，别趁我不在的时候偷拍我的丑照片。”
池星冉抿了抿唇，声音有些沙哑：“谢谢你张姐。”
“别谢，我警告你，年轻人有野心是好事，但别忘了自己的身份，今天你上楼去，不管做什么，都要记住一件事，楚总是公司的老板。你可以讨说法争取自己的知情权，但不要失了作为一名员工的本分，站在领导的头上去指责他。”
“没有人，尤其上位者会脾气好到让你指着鼻子骂。”
张占京资历深，给池星冉讲的也都是肺腑之言。
池星冉红了眼眶，咬了咬唇，低着头把工牌递给张占京：“姐，我不去了，我继续陪着你。”
电梯在二十三楼停下，张占京把他推了进去。
“你要在这个时候犯怂，那我就当没你这个徒弟。”
电梯门关上，池星冉看着镜面里眼睛通红的自己，擦了擦眼睛，站直了身体。
可想起张占京的嘱咐，他重新刷了卡，按了五十楼。
最终还是决定认命，去休闲区看看风景待一会儿，不去找楚黎川了。
事情已经发生，他不想继续挣扎挽救。
“哭什么，你也失恋了？”
江行景进了电梯，靠在一旁，戏谑地看着池星冉。
“江总。”
池星冉匆忙点头问好，再一看电梯，才发现已经错过了五十楼，跟着江行景往顶楼上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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