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啸山岗,百兽皆惊。夔龙踏地,山川俱动。

花金刚这一跳一吼,委实惊人,李酒盏一干人都不由地退了数步,他们是见过的,这位爷一旦火发厮打,怕是这株老梅树也得受点无妄之灾,更何况他们这些草筋柴骨。

杜宗文两耳嗡响,却是没有撤步,双手一张,将两柄刀掷在了地上,掷刀是表示诚意,掷刀是因为这两柄短刀奈何不得他,掷刀是因为他靴中还有两柄刀,掷刀也是迷惑敌人!

花金刚本来是要扑过去的,见他投了刀还就止住了。

杜宗文道:“花大侠,我杜飞熊乃士族子弟,自幼学诗书习礼乐,不是草莽江湖客,无由生事,凭怒杀人!王去荣得罪富平县,流放陇右,徒三年,却为何在贵宅?”

花金刚冷笑道:“你是说我藏匿在逃罪人?”杜宗文道:“正是!”如果王去荣已经托人情脱了罪,依他的性子,昨天晚上就应该寻到琉璃客栈了,哪得坐宅干等!

“那我这罪不小,也当死在你的刀下!”

依着唐朝的法律,藏匿亡命及犯罪之人者,与之同罪。花金刚这罪还确实不小!杜宗文道:“王去荣之死,乃是寻仇。我与公素昧平生,了无仇怨,安得有此?”

花金刚眉眼一顿,呵道:“好嘴!你他娘欺我子弟,杀我兄弟,安得无仇怨!小子,我明白告诉你,河西节度使判官是你阿叔,河西节度使还是我义兄,富平县令妄罪百姓,是我的人情脱了他的罪!

今日之事,是你持械私入民宅,杀害良人!

我不怕见官,我也不须见官,我花金刚活了一世,妄杀人无算,杀你如死一蚁,你阿叔的官我也有法子夺了他的!”

杜宗文心里发怔,却大声笑了起来,这厮说的还是有理的,哥舒翰与杨国忠的关系不错,他肯说人情,魏方进是肯定要给的,王去荣脱罪倒不是难事。王去荣死在这里,与其说是王去荣寻仇,倒不如是自己寻仇更加合理!

且即使自己有理又如何,死人是不会说话,谁又知道自己死在这里?

“你他娘笑什!”

杜宗文道:“谁不知道关中五侠花金刚位在第一,谁不知道花金刚与王魔王情谊最切,谁不知道花金刚与西平王有金兰之义,谁不知道花金刚是京兆一条大虫!谁不知道?谁都知道!我知之而敢独身来赴,为什?”

“阿爷相唤,你敢不来么?”张小君这个傻叉又嚷出了声。

杜宗文转身相视,一笑,道:“花大侠相唤,不来必有灾殃,或者是也;或者花大侠忠义长者,既相唤必无他忧,往赴何疑;或者但身有所恃,事有准备,纵是虎狼之窟,又有何惧!或者以为花金刚者,市井无赖,何足道哉!”

转身仰面,道:“闻大侠之名而惧之者是蛇鼠,闻大侠之声而信之者是书生,闻大侠之声且信且疑者是英雄,闻大侠之名而不屑者是狂徒,公以为我杜飞熊是哪种人?”两军对战,攻心为上。话就是攻心之利箭!自己可以死,但是不会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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