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串的疑问未经深思就脱口而出,肇倾期后知后觉有些冒昧,暗暗咬了下唇角,怪嘴怎么就这样无理抢问了。
顾含章没错过她的小动作,心头一动,自顾自把这段话归做了对他的关切,眼角又弯弯,“你问题那么多,我先回答你哪一个呢?”
被他的笑晃到,肇倾期内心惊奇,顾含章现在好喜欢笑,相逢的短短半天,他就笑了好多次,连说话的口气都变得,嗯……俏皮?毕竟以前他从来都是整天一个表情和一个平平的声线。
不光她变了,他也变了呢。
她不禁有些感慨,时间过得好快,他们都长大了。
看着垂头沉默的肇倾期,顾含章以为她是在苦恼自己的隐瞒,直了直身子,解释道,“我,我不是不想说,只是说来话长,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我以后慢慢讲给你听好吧?”
肇倾期微微一愣,点点头,“嗯。”
“对了,那个,高叔有消息了吗?”
听到这句话,肇倾期浑身一顿,眼中的墨色愈浓,肩颈的长发滑落在胸前,随着她摇头的动作随意晃动。
他看见她的两根指头下意识蜷缩了一下,似乎是想夹点什么,但抓了把空气又暗自压了下去。
“不知道胡润达那老家伙通了些什么人脉,完全没有一点消息。”肇倾期眉头不自觉内拢,她觉得斛芯是知道高加随的去向和情况的,但却一个字不愿意透露。
她没忍住上手抓了把头发,也不知道斛芯是怎么想的,但一想到前几天闹得沸沸扬扬那事,她又熄了火,说来说去她也是其中一个负面影响因素,也没资格发什么无名火。
顾含章再三思考后,想落在她脑袋的手放到了她肩膀,“我不会安慰人,但高叔一定会找到的,我会帮你。”
她侧身抬头看过来,嘴角扬了下,“但愿吧。”
其实他还有一个疑问,有些难问出口,但他实在憋不住,思虑再三,顾含章还是问出了口。
“倾期,那个胡润达上传的视频,是拼接凑成的吗?还是……”
肇倾期没想到他会问这个,看向他的眼神变了变,如同审视般的目光忽明忽暗,顾含章目不斜视地看着远处的灯火,注意力却全都留在身边人的身上。
他希望听到那个否定答案。
但却并不如意。
“是真是假,你不是看过了吗?”肇倾期歪头看他,“你会看不出来?”
他故作松弛的身形微不可察地一僵,又即刻恢复常态,内心暗自苦嘲。
是啊,他明明知道答案,还要问一次,这不是给自己平添苦闷吗?
除了另一个当事人的马赛克,那个视频根本没有经过任何加工处理。
“另一个是福鼎鼎吧。他被打了码,水全泼你身上,作为一个男人,就没有出面帮你挡挡?”顾含章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攥着拳头,面上波澜不惊地问她,“亏他还是位高身贵的福家小少爷,这点担当都没有,难道就怕这点事给他们福家增添污点吗?”
“含章。”肇倾期声音变得有些肃寒,“这件事的前因后果很复杂,但从头到尾都没有他的过错,他不是不敢出面,是不能出面。”
我也不希望他沾这盆污水,虽然,他半只脚早就因为她踏进来了。
“外界也不是不知道,网上的流言蜚语也不少,但事情既然已经发生就应该把损失缩减到最小,而不是徒增烦恼。”
肇倾期无奈叹了一声,“我知道你是为我想,但含章,他是什么样的人,我很了解,我很爱他,我不想也不能让他也受到我受到的这些。”
污言秽语,抹黑诟病,这些不应该是她福气满满的小少爷该沾到的。
“等你也有喜欢的人了,等你也和她遇到了在一起了,你就会理解我这种感受了。”
他们无声地对视,在空寂的夜晚,有颗心沉了沉,许久逃不出心酸。
你知道我对你有意图吧,倾期,你这么说,是想让我放弃吧,倾期,你就真的一点机会不给啊,倾期……
但他只是说,“我知道了,抱歉倾期,是我冒昧了。”
肇倾期摇摇头,迎风而叹。
顾含章抬手,五指轻颤地蜷了一下,终于落在她的发顶,“别叹气了,像小老太。”
你叹什么呢,我都没说什么,他才是要为自己无疾而终的感情大大地叹息一声的人吧。
胸口的浊气淤积成了冰凉的刺,悄无声息日益滋长占领了心头的血肉,如今他是叹也叹不出来了,这些折磨人的痛,怕得要他生生扯下来,还是,等待她口中的另一个太阳将这些冰刺融化?
他想,他再没有另一个太阳吧。
他想,只要他还在她身边,不是他的又如何,太阳那么灼热明亮,总能分给他一点光亮。
他想,倾期,我试着慢慢放下你吧,因为我觉得,让你爱上我的难度,比让自己死心高多了。
所以……倾期,我们的可能早就断在了那个夏天的荷塘边,从今以后,它就散了,就像没有发生过一样……
没等肇倾期反应过来,那只手就离开了,然后头也不回地走开,“天色不早了,你好好休息,晚安。”
她望着他越走越远的背影,唇瓣微动,“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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