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泠骤然闯入,撞见眼前场景,脚步不由得顿住。
她的视线不可置信地在沈昭面上徘徊片刻,紧绷的神色顿时浮上困惑,少顷又迅速凝重下来。
叛军逼宫,她曾设想过无数场景,却怎么都没想到,入目竟是萧承佑剑刃抵在沈昭脖颈上的画面。
似乎意识到什么,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迅速侵袭了她的身体,如坠冰窟。
她下意识倒退了半步,脊背抵在身后盘龙鎏金的柱上,繁复奢华的雕饰冷硬地硌着她的身体。
“小泠,你不该来这里。”萧承佑的声音低沉而沙哑,眸中隐泛痛心之色。
“……还真是叫得亲切。”沈昭唇角扬起一丝冷笑,朝萧承佑怒目而视,“你唤我妻子入宫,所图为何,真以为我不知道吗?”
“知道又如何?”没想到,萧承佑承认的很快,他冷戾的面容上浮出一层不易察觉的凉薄,“小泠此次入宫,再不会回将军府。”
那不容置疑的语气重重砸在沈昭耳畔,他心中的怒火再一次不可遏制地燃烧起来。
沈昭眉心紧皱,怒骂道:“萧承佑,我从前真是看错了你,想不到你如此狼心狗肺,竟做出强夺人妻之事!”
沈昭语气里满是质问,如一道锋利的剑径直往萧承佑心底最深的伤疤刺去:“你曾说自己最痛恨兄弟阋墙的行为,如今,是要步你仇人的后尘吗?”
此言既出,大殿内骤然安静了几分。
沈昭的胸膛因愤怒而起伏着,而萧承佑神情冷硬,视线居高临下投下来,眸底隐见猩红之色。
沉默半晌,萧承佑轻描淡写开口,语气中透着残忍:“你身为人臣,集兵谋逆在先,冒犯天威在后,朕绝不会轻饶。”
说罢,一旁的阿书早已率人冲上前,禁军动作麻利,转眼间便将沈昭桎梏得动弹不得。
殿外打斗声也渐渐熄了,沈昭咬紧牙关,知道亲兵已被捉拿,如今已入山穷水尽之地,一股复杂而悲恸的心情瞬间攥住了他的心脏。
萧承佑轻轻挥了挥手,阿书便立刻会意,要将沈昭拖下大殿。
四周静谧无声,空气中的凝涩如同滴进清水里的墨。
忽然,沈昭孤注一掷般抬起头。视线穿透人群,直直地落在了昏暗中的符泠身上,顿时令她心头一颤。
抬眼望去,沈昭琥珀色的某种仿佛燃烧着异样的狂热,如同深夜中被狂风吹熄前摇摇欲坠的烛光。
“符泠,把剑给我。”他声音微微放轻,透着些许偏执的倔强,看着半步之遥的长剑,旋即提高音量,“我还要战!”
犹如身处暴风眼的漩涡中,符泠怔怔凝视着不远处寒光刺眼的长剑,只觉得自己处境困窘、难以自处。
她抬眸犹豫地望向萧承佑,却听见沈昭的声音又在耳畔响起:“你以为自己了解他吗?他是天子,纵你现在得宠,又能得几时好?”
符泠唇瓣紧抿,仍是一言不发,亦未动作,可沈昭的话语却如同梦魇时挥之不去的阴霾一样萦绕在心头。
“别忘了,我才是你真正的夫君。”沈昭声音压低,半是胁迫半是异样的蛊惑,“我知道你本性单纯,只是被他蒙骗……符泠,把剑给我,让我杀了他。”
一个是曾与他书信传情、翘首以盼的真正的夫君,另一个是救她于水火、心意相通却名分不正的帝王。
出嫁前,符泠唯一的愿望就是远离符家,过上琴瑟和鸣的平淡日子便好,然而却如同在命运的陡峭山崖上一步踏空——
从出嫁那日起,她与这二人理不清的情缘的红线便缠绕纠葛起来,以不可挽回的趋势将所有人拉入泥潭,滞闷难以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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