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风起二合一7k

云端大道的尽头,一栋新古典主义的建筑屹立在闹市区之中,两侧是草坪与松树,一根根旗杆上的旗帜随风飘扬:爱士威尔城、格林德沃学院、城邦执法官、南大陆空港、诸王联盟.

这栋建筑由来自腓烈的建筑师设计,建于三十年前,被誉为爱士威尔城腾飞年代的缩影。一眼望去,粗野雄浑的厚重感扑面而来,一根根罗马巨柱像是拱卫在殿堂前的列兵,大楼犹如沐浴在磅礴的光辉里,穹顶的圆葱角与远方的格林德沃之眼遥遥相对。

这里是这座城市的心脏,权力汇集于此,这里是议院,是政府,是法院,是于诸王格局中独立而出的民主行政机构,由市民选举诞生的九名议员在议会中把持着城市运转,他们是爱士威尔这艘大船的掌舵人。

埃隆踩着波斯蓝绒地毯步入议会大厅,议员们坐在柚木雕刻出的高台上,如圆环般环绕着整座大厅。

高高在上的席位共有九把,椅背两高七矮——两把最高的椅子属于议会议长,与格林德沃的校长。

当埃隆落座后,旁边便传来女人的轻笑声:“小帅哥,听说你前几天跑到西威尔查税布兰森先生真把家族交给你主事了?”

埃隆席位前的金色铭牌并不属于他——布兰森议员】指的是他父亲。

“我父亲还在养病,不常出门。但我做的每一件事都询问过他的意见,我会向他转达您的问候,感谢您的关心,尤金妮亚女士。”埃隆微笑着赞美道:“您换了新发型啊很好看,每次您的妆容都让我心喜。”

“哎呦,这小嘴还是这么甜”

尤金妮亚是个看起来有些年纪的妇人,大胆前卫的妆容与一身狐裘让她看起来风韵十足,她挑逗地俯下身子,不经意间对埃隆露出领口下雪白的乳沟,轻笑道:“今晚要不要来阿姨家里喝杯茶?”

埃隆瞬间抬高了目光,但笑容不改:

“您的丈夫恐怕不会很欢迎我,还是挑个白天的时间再上门拜访吧。”

“没事没事,他不会介意的,你俩可以一起来嘛,阿姨受得住哦”

尤金妮亚的调笑声并不放荡,像是说来玩玩的。但她停留在埃隆肌肉线条分明的脖颈上的目光,却真带了一丝滋润的打量意味。

“哼!荒唐的贵族——”

在大厅对面,一名肥胖到有些油腻的议员阴阳怪气的呛声道:“如果不是尤金妮亚这个姓氏,你丈夫能忍你到今天?”

“哎呀,那哪有亚历山德议员您能忍?能忍住那么多年不清理下水道,山下那些老鼠能从下水道跑到山顶来杀人,可多亏了你的忍耐啊”

尤金妮亚捂着嘴巴笑起来:“忍吧忍吧,等你的议员位置被埃隆坐去,你就要忍一辈子咯”

嗙!!

亚历山德·卡夫勃然大怒地一拳砸在桌上,脸上肥肉气得一抖一抖的:“放你妈的屁!城市下水道每年都有在好好维护!是那群该死的西大陆匪徒在搞破坏!你这个巴伐利亚来的婊子懂什么——”

其他议员们津津有味的看着他们争吵,无人出声制止。

爱士威尔城议会虽在名义上是民选议会,但稍微关注一些时政的人都知道这九名议员是什么成分——

既不爱士威尔,也不民选,更不议会。

例如议员尤金妮亚,她就不是爱士威尔人,而是来自南大陆巴伐利亚王国的贵族。

通过与本地人结婚,获得了参政权,在议会中为巴伐利亚的烟草业与畜牧业争取利益。

像她这样的王国代言人在议会中共有五位,除了巴伐利亚外,还有爱士威尔的三个邻国:不列颠联合王国、罗恩王国与希麦公国,以及爱士威尔最大的贸易伙伴,处在远洋对岸的东国。

他们都是贵族,来爱士威尔当议员只为了保障祖国的利益。

这些人的选票由各国企业的雇员们提供,东威尔市民中有近百分之五十的人口都是外企雇员与雇员家属,选票与市民的饭碗绑定,只要企业不倒闭,他们就可以在议会中为所欲为。

而真正算得上爱士威尔本地势力的只有亚历山德家族与布兰森家族,他们是千年前就在爱士威尔山定居的北大陆人,被勇者梅林连带着山一起搬来了南大陆。

亚历山德家族是爱士威尔最大的地主,经营房地产与建筑生意,依赖着学院带来的人口与红利,在过去千年中都过得顺风顺水。但自从奥术工业革命时代到来后,亚历山德家族便迅速被主营贸易的布兰森家族超越,风光不再。

尤其是格林德沃之眼落成后,垄断了空中航运的布兰森家族几乎要将亚历山德家的业务馋食殆尽,最为明显的表现便是选民的站队。

如无意外,等到年底举行五年一届的议员选举,埃隆就将顶替掉亚历山德家的家主卡夫,成为布兰森家的第二名议员。

议员们对此看法各不相同,他们本该都站在埃隆这边,毕竟布兰森家族掌管的空港关乎所有人的利益,但埃隆这个人却不是很好的合作对象——他想消除各国对爱士威尔的影响。

他的政治主张非常激进,包括维护外企雇员们的自由投票权,驱逐各国安插在执法官中的“教官”,把直接派发给各国的短途航线经营权改为让资本参与的自由竞价模式

老布兰森议员自两年前病重后,埃隆便一直为父代行议员职责,只要老布兰森没死,这个议员位置就会一直把持在布兰森家族手里。若埃隆再抢走亚历山德的席位,手握两票的他还真有可能实现自己的主张。

只需要超过半数议员同意,就能推行新法案。爱士威尔城议会并不是严格的六票通过制,因为学院与东国的代理人通常都是弃权的——无论爱士威尔如何改革,东国都是最大的贸易伙伴,南大陆内部如何斗争不关他们的事。

学院不插手政治,属于校长的那个椅子虽然有着最高的一票否决权,但千年来几乎从未用过。

手握两票的埃隆只需要再争取到议长的两票,便能与王国代理人们的四票打平,四个国家中万一再有一个被布兰森家族买通,那城议会将变成埃隆的一言堂,想怎么改革就怎么改革。

从现在来看,巴伐利亚的尤金妮亚议员就很有倒戈的倾向。

巴伐利亚不与爱士威尔接壤,在利益分配中也是最吃亏的一国,放弃一部分用不到的长远权益,来换取与布兰森家族的交好,这是笔划算的买卖。

木槌砸落的声音终止了尤金妮亚与卡夫的争吵,众人这才发现,不知从何时起,最高的两个席位已有人落座。

属于格林德沃学院的校长代理人赫墨,与议长瓦伦·弗拉基米尔。

“肃静。”

瓦伦·弗拉基米尔的泰缪兰官话带着浓浓的北大陆口音,特色极重的弹舌让人一听就知道他是腓烈人。这个高大的男人倚靠在属于议长的座椅上,身前摆放的铭牌却不是“议长”,而是“弗拉基米尔总督”。

铭牌上之所以写着总督,是与爱士威尔特殊的历史有关。

在千年之前,为了不让腓烈帝国利用学院培养出的奥术师发动战争,勇者梅林将格林德沃学院连带着整座爱士威尔山一起搬来了南大陆。他所选择的新校址本是块无主之地,谁能想到腓烈帝国却坚称“山”依旧属于帝国,山上的城邦也是帝国在南大陆的飞地。

这在法理上还真挑不出毛病,如果梅林要建造独立的议会制城邦,必须经过帝国同意。

经过一系列漫长又曲折的政治斗争,帝国终究还是向勇者屈服x放弃了爱士威尔山的实际控制权,仅保留名义上的领土归属。而作为解放土地的代价,爱士威尔城议会的议长将由腓列帝国指派的“总督”担任,无需选举,且总督在议会中一人拥有两票。

在学院带着奥术师们离开后,帝国陷入了长达两百余年的动荡与衰弱,而爱士威尔的总督也在学院与各国势力的夹缝间寸步难行,权利基本被架空,成了有名无权的议长。

尤其是近年来爱士威尔高速发展,北大陆又恰巧被迷雾海封锁,瓦伦只能在孤立无援的情况下当了快二十年的光杆司令,可谓一点权利都没有,最大的价值便是他手握的议长两票。

如果不是这两票的存在,他那一锤子砸下去争吵根本就不会停。

“今天是4月2日,周一,爱士威尔城议会1454年第十四次议事现在开始.”

伴随着瓦伦毫无感情的宣读声,一旁的书记员开始迅速敲动打字机,将会议内容记录下来。

“那么,按照惯例,我请各位起立,随我一起向爱士威尔的主人,永恒的腓烈帝国献上忠诚——”

瓦伦站了起来,面朝北方,头微微上仰,手掌朝下举到太阳穴处,肃穆的说道:

“伟大的泰缪兰帝皇,我们联合在您的御座前,接受您的领导,拥护帝国的意志,履行帝国的律法,执行帝国的决定,我们必将打破旧世界的枷锁,光辉的理想必将实现”

打字机急促的敲响,只有瓦伦一个人站在那自顾自的高喊,其余议员根本鸟都不鸟他,包括赫墨都坐在椅子上没动,偌大的议会大厅内瓦伦一个人对着墙壁激情四射,像在搞什么行为艺术。

尤金妮亚无聊的打了个哈欠,如果不是这家伙每次在开会前都整这么一出,恐怕不会有人记得爱士威尔城在名义上还属于帝国。

“.每次记他的忠诚语录都得浪费一张纸,你说帝皇能知晓隔着半个世界之外的城市有人在对他献忠诚么?”

尤金妮亚对着埃隆小声谈笑道:“总督先生有生之年还能不能回到祖国都不好说,天天喊这些给谁听.”

埃隆没有接话。

他的目光落在瓦伦肃穆的脸上,仿佛想通过这个北国男人的眼睛,看到他所坚信的东西。

在议长瓦伦的忠诚环节结束后,便是例行的行政会议。

内容乏善可陈,增加往西大陆运军火的航线、应对雨季的排水系统修缮、预算拨款、财务审计、地皮买卖、道路翻修、过去一周中几十起在西威尔凶杀案的简单汇报.

所有涉及利益分配的事早就在台面下谈好了,此时无非是念一遍结果,除了议长、格林德沃和东国代表例行弃权外,基本都能一致同意通过。

枯燥的行政工作不被议员们关心,所有能外包给企业的工作都被外包了出去,而像税务、治安之类的问题则丢给专业的政府职员处理。

爱士威尔有的是钱,光是航空税一项都能顶得上一些小国全年的税收,再加上实际需要讨好的只有东威尔的十几万市民,治理从来不是什么问题。

至于西威尔,除了针对西威尔的企业收税外,城议会为西威尔过最多心思的事便是在那些刑事案件的死刑核准上签字,西威尔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居民都没有选票,不配被议会服务。

在例行的行政会议结束后,便到了议会真正该发挥作用的环节——吵架。

“本次会议前,共有三名议员提交了议事申请”议长瓦伦将备忘录翻过一页,不急不缓的说:“接下来按照顺序,请埃隆代议员首先发言。”

所有灯光骤然暗了下来,只剩埃隆头顶那盏巨型射灯还对着他,孤独的光柱犹如把议事大厅的舞台迁到了他脚下。

男人棱角分明的五官被灯光照亮,他根本没有发言稿,亲和但不失严肃的声音从扩音器中传出,在浮华的穹顶下回荡:

“关于上个月25号的云端大道珠宝店惨案,受害者家属们每天都在询问调查进展,无论是向我,向警署,还是向各位”

他的目光在环形大厅中缓缓扫过,在珠宝店中死去的权贵太多,在座的每位议员这些天都不太好过,所以他们很期待这位在媒体前放话会查清真相的年轻人会说什么。

亚历山德·卡夫暗暗咬牙,知道自己要遭重了。

正是因为东威尔下水道年久失修,才能让两名歹徒在抢完珠宝后安然无恙的撤离。城议会拨给下水道的修缮预算在他的干涉下,一年比一年高,但实际上那些钱都进了他的口袋,下水道已经快十年没修过了。

本来不修也没啥大事,无非是将该排到山脚的雨水排到半山腰,雨季时西威尔部分街道可能因此发生洪涝,但这种事根本无关痛痒,谁能想到竟然有人利用损毁的下水道偷渡到东威尔?

他听说埃隆这一周来在到处收集证据,甚至去了好几趟西威尔,不由深感担忧。这个布兰森家族的继承人虽然年轻,但手段却异常老道,也不知道跟谁学的,要么不发难,一旦发难就绝对做好了万全准备,打得人还不了手。

但卡夫没想到的是,埃隆竟然率先将矛头对准了学院——

“尊敬的赫墨院长,对调查帮助最大的三具劫匪尸体被校务处收走,已经过去八天了——请问学院调查出什么结果了吗?”

安静了好一会,黑暗中才传来沙哑的回答:“还在调查。”

埃隆立马追问道:“还需要调查多久?请您给出一个期限。”

听到这语气不善的话,老人的眼睛眯了起来,他倾头打量起埃隆,珐琅质眼镜斜架在鼻梁上,露出的半截眸子仿佛散发着森冷的光。

“你是想让学院给你一个交代?”

“是市民需要学院给一个交代。”埃隆脊背挺拔着回答道。所有议员都看向埃隆,暗暗心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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