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脑中一片空白,好久才反应过来。

哽咽道,“你都忘了吗,你全忘记了。”

她难以置信的盯着他,“你忘了,我们从小就在一块玩的。”

“……”

谢摇光眉头皱得僵硬。

他这前半生活得极为荒唐,从少年时起,就见过无数形形色色的女子。

不记得她是谁,

好像记得了几分,但确实想不起来她叫什么名字。

“主子,下臣和声署还有事要办,先告退了。”

最后,他简单行礼告辞。

顾丝绵怔忡的看着他离去,心里的酸涩和期望反复纠缠。

不可能,他不可能不记得她……

……

太后离宫前往热河行宫休养。

为了照顾太后凤体,陛下下旨,安排所有妃嫔一同前往热河行宫,照拂太后。

除了昭宸皇贵妃因有身孕,不宜挪动。

蓬莱宫本就热闹,经此一事,宫中仿佛全都安静下来,独留蓬莱宫一处,当真热闹得如同仙境。

蓬莱宫。

隔着一扇珠帘,烛火明灭。

桌案上摆着奏章,他在批阅,连日来,他连养心殿都不去了,批折子也是叫人把折子拿进蓬莱宫。

慕容歆望着他,心里百感交集。

宫中妃嫔都去了热河行宫,倒真给了她一丝错觉,是那种,一生一世一双人的错觉。

这种错觉太可怕了,

让她视线模糊起来,她眼含泪水,凝视着男人,为何他非要对她这么好。

她所有的恨与爱,都是同一个男人带来的,可他如今却视她如珠如宝,将她捧在手心。

今日已是第二十八日,

一切都已注定。

慕容歆迟钝的收回视线,她恍惚间已拿出了解药的瓷瓶。

她顿时一惊。

才发觉,原来她竟已有要给他解毒的心思,这不可能!

慕容歆果断将瓷瓶放回去。

她拿上毒酒,接着撩开珠帘,微笑,“陛下,喝酒吗。”

宁玄礼笑了笑,“好。”

见他饮下情丝缠。

慕容歆心里无察觉的一痛,他合该去死,为何她竟会心痛。

荼蘼千叶花,三十日终结。

只剩下两天时间……

她怔怔的问道,

“陛下,假如,您的生命,只剩下两日时间,您会做什么。”

宁玄礼还是很温柔的笑道,“怎么这么问。”

慕容歆勉强正色道,“陛下万岁,是臣妾一时失言。”

“这世上,哪有人能活一万岁。”

宁玄礼嗓音含笑,“如果朕只能活两天,那朕一定跟歆儿度过这最后的时日,哪里也不去,只陪着你。”

慕容歆沉默,恍然泪如雨下。

老天爷为何要如此捉弄她,为何非要折磨她,让她的心狠下来,却又让她动心。

宁玄礼一怔,“怎么了这是。”

她摇摇头,擦掉眼泪,“臣妾……只是太感动了。”

她垂着头,看不见他的表情。

宁玄礼眼神冷漠,如视死尸,声音却是极致温柔,“朕还会给歆儿更多的惊喜。”

慕容歆仰起头,正对上他温柔似水的眼神,将她几乎要淹没,她瞬间有些无法呼吸,“陛下……”

她看着这个龙章凤姿的男人,

慢慢解开自己的衣物,“灵犀香已经点好了,咱们安置吧。”

“好。”

蓬莱宫熄灭烛火,只有灵犀香越燃越烈。

……

第二十九日。

慕容歆趴在床榻上,抚摸着金丝软枕上绣着的鸳鸯纹。

冬榻暖,仍有余温。

她闭上眼,滑落两行泪。

如果没有血海深仇,她就可以安心做他的宫妃,然而南漠仅剩下的那些人,还在等着她,等着她一举成功。

可是,

她无法否认,她已经爱上了他,她不想这么快就失去他带给她的爱恋……

他下朝后,照常来蓬莱宫陪她。

慕容歆给他递上参茶,“陛下辛苦,饮杯茶歇会儿吧。”

茶里她放了解药,可以暂缓毒性。

至少不是一天后就死。

宁玄礼笑着接过来,覆又叹气,“朝臣真是太清闲了,一天到晚盯着朕的后宫指手画脚。”

慕容歆大约也知道群臣会说些什么。

但他们彼此之间所剩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她也不在意别人怎么说。

她淡笑,“陛下,人生在世,及时行乐,何不痛痛快快的活一回呢。”

宁玄礼微笑,“嗯,自该如此。”

……

第三十日。

灵犀香的味道让人陷入幻觉。

慕容歆直愣愣的望着床榻上的男人,她眼中不由自主的掉泪,“陛下!……”

“别哭。”他这样说。

慕容歆抓住他的手,已近崩溃边缘,“怎么会这样,明明……”

明明已经放了解药了!

他说,“朕即时去,你莫哀。”

慕容歆泪如雨下,崩溃大哭,“不该如此,不该如此!”

她伏在榻上,肝肠寸断。

“陛下,是我害了你……一直以来,我喂你喝的都是毒酒……但我没想这么快就发作,我已经放了解药进去……”

他说,“天意如此,歆儿喂给朕的,就算是毒酒,朕也甘之如饴。”

“……”

慕容歆瞬间心如死灰。

大仇得报,她本该欣喜若狂,

竟然只剩下一片虚无的死寂,恨没有了,爱也没有了,人生也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她泪流不止,“我来陪你。”

她眼神痴迷眷恋,“既然天意如此选择,等我解决了后事,我立刻来陪你,要等我。记住我的名字,我叫南歆……”

……

奉先殿外。

芜淑妃面无血色,木讷的吩咐,“阿甲,按照原计划,去找守皇门的陈将军,叫他将朱雀,玄武,白虎,青龙,四道皇门全部打开,迎我们的三万大军进宫。”

哑女阿甲比划手语,

“宫里人不多,两万就足够了,不如余下一万留在宫外待命,万一有何闪失……”

芜淑妃摇头,她手里攥紧了那枚红鱼玉佩。

“飞鱼令已在我手中,没有飞鱼内卫,禁卫军敌不过我们的精锐,照吩咐办。”

阿甲点头去办。

芜淑妃看了眼这座奉先殿。

大祁王朝所有的先帝灵位都在此处,等到南漠军攻入皇城,一切尘埃落定。

大祁覆灭已在旦夕。

昭宸皇贵妃尚怀祁室血脉,断不能留。

芜淑妃看向另一名哑女,眼神变得狠厉,“阿乙,去未央宫,把昭宸皇贵妃请过来。”

她必须亲自处决大祁皇室最后的血脉。

阿乙点头应下。

不料,那宫道上,却响起一声女子清冽的声音,“芜淑妃是要找我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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