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无声跪着,宁淮茹越来越难受,哥哥跪妹妹,这场景荒诞至极。
偶然想到很小的时候,她第一次见十七便是跪着的。
尘封的往事乍然浮现,那时候的她还只是个小孩子,对于十七的身份并没有太多的理解,只是单纯地觉得,这个哥哥对她好,好得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后来她对他产生了好奇。
缠着李嬷嬷问了许久,才知道此人竟是自己的亲哥哥。
从那时起,每每撞见他行礼,她总会尴尬的偏过身,或者赶紧将他扶起。
后来见的次数多了,她发觉这个哥哥事事顺着她。
不管她的要求有多任性,也不管他能不能做到,总之都会一口答应。
心甘情愿为她当马骑,端茶倒水伺候的无微不至。
与她说话时,语气从来都是温和恭敬。可不知何时,这个哥哥变了。
自从温瑾川的出现,他对她好像没了从前的耐心,他不再是那个只围着她转的哥哥,他的世界,似乎被另一个人占据。
记忆又追溯到在轮回殿的那几日,她被侮辱,温瑾川就当真没有责任吗?
他毁了自己又夺走了她的哥哥,如今她连恨都不可以吗?
再看向十七跪着时,心中不免生出些许怨念。可是,小时候的记忆不假,她似乎真的做错了。
她固然可以愤恨温瑾川,但恨意却过于偏激。
她将自身置于险境,进而间接致使众多人命丧黄泉。
宁淮茹咬了咬嘴唇,待唇角咬破,那铁锈味的血丝入嘴,才让她清醒不少。
她将头埋进膝间,又重新说了句:“我知道错了,哥哥别跪我。”
十七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回天陵的第一件事便是要给温瑾川过毒,他必须要避免一切可能的意外。
而这个宁淮茹,他的妹妹便是那个意外。
她与温瑾川都是他舍不下的人,任何一人出事,他都接受不了。
十七最怕的便是,宁淮茹用自己的命去逼他离开温瑾川,又或者用自己的命逼他对温瑾川不利。
这不,故意被梵天宗抓,如今还生出了轻生的念头,他怕的终究还是到来了。
过了半晌,十七压低声音开口:“昨日是我不对,我不该打你。”
宁淮茹打住:“不要提了。”
十七抬起手想摸摸宁淮茹的头发,却又在空中顿住,最终放下。
“淮茹,你和他都是我最珍视的人。你能不能为了我,放下对温瑾川的恨。我知道,我没有资格求你这些,但我真的... ...”
“好。”
“淮茹?”
床上人闻声抬头,双脚触地坐在床沿与十七面对面而视。
一坐一跪的两人奠定了跪着的人永远没有话语权。
宁淮茹无意识拽着被角,沉默许久后终是不安问道:“哥哥,我最后再问一遍,我和温瑾川,你选谁。”
一个为至亲,一个为爱慕之人。本应可以共处,可他却不能兼得。
见自己的哥哥垂头,宁淮茹伸出手,触碰了十七的脸颊,那动作好似是在确认他的真实存在,又像是在告别。
手指沿着他的轮廓滑下,最终停留在他的下颚。
“哥哥这张脸我好像也打过几次,是我多还是他多?”
十七身体一僵,不安抬头。刚想问她怎么了的时候,宁淮茹又开口问道,好似在自言自语。
“我与他相比,是我对哥哥好,还是他对你好?”
也许是气温的原因,冬季寒风刺骨。以至于宁淮茹的指尖都泛着冰凉。
凉到十七打颤,凉到他内心不安。
“很难选吗哥哥?我是你妹妹啊,这个选择你不该沉默的。”
“可你犹豫了,你选不出来。”
“选不出来,便是他赢了。”
十七喉头滚动了一下,声音有些干涩:“淮茹...?”
“既然如此,”宁淮茹收回手,指向营外:“那哥哥走吧,以后,就当没有我这个妹妹。”
十七握拳,忍着心中不适:“为什么一定要逼我?”
“我逼你什么了?你让我放过他放过自己,我答应了。可我不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我不想看着我的哥哥和一个我万分厌恶的人在一起,宁淮之,你未免太贪心了。”她用力的一甩衣袖,怒视十七:“你既然选了他,那便没有我这个妹妹!反正这么多年来,母亲对你不好,我与你亦无多少兄妹情分,更多的是主仆之分,如此甚好,哥哥应该不会难过。”
“你怎知他不会难过!”
一声带有怒意的嗓音传进营帐,宁淮茹眼皮一抬,便瞧见帘布被掀起,温瑾川大步流星地走进营帐。
十七垂头,握拳的手更加用了力。狼狈的模样再次被温瑾川撞见,那种不堪感瞬间袭满全身。
挣扎一番后,索性罢了。
他的自尊早在一年前就被践踏的体无完肤,如今只剩无力。
温瑾川看了眼跪着的十七,随后目光落到宁淮茹身上,眼神复杂。
床边是那只差点要了她命的金钗,他上前拾起,脑子里还在想着方才林寂同他说的话。
宁淮茹嗤笑一声:“温公子不打招呼就进来,是不是有点不妥?”
温瑾川拿着金钗,手指摩挲着金钗的柄端,他的眼神在接触到宁淮茹的冷笑时,闪过诸多无奈。
他走到宁淮茹的身侧,弯下腰将金钗柄端的一头放在她的手心,尖端朝向自己,沉思了会,说道:“是我冒犯了。”
宁淮茹一时不解他意,蹙眉:“你要做什么。”
话落,他抬手握住宁淮茹的手腕,猛的一拉,金钗的尖端迅速朝他心脏刺去。
这突如其来的动作让宁淮茹和十七都为之惊愕。
十七迅速抬手,想要阻止,但一切发生得太快,他的动作慢了一拍。
尖端穿透了他的衣衫,刺入了他的皮肤。
幸而宁淮茹反应极快,用了些力回拉,这才使金钗仅仅刺破一点皮肉,并未深入。
但也不妨碍一旁的十七慌了心神。
温瑾川抬起另只手按住他,吸了口气:“你别说话。”
随后望向宁淮茹,语气很是诚恳:“淮茹,我知道你恨我,若杀了我能解你心头之恨,那便动手吧。”
说完手腕用力,金钗慢慢深入皮肉之中。
“温瑾川,你疯了!”宁淮茹大惊,她用力想要抽回手,但温瑾川握得很紧,她的力气无法与他相比。
十七的眼睛死死盯着那只金钗,好似要将它折断。
“一年前,是我的疏忽,你恨我是应当。但你哥做错了什么?让你这般逼迫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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