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初三的晨雾裹着泥腥,林小满赤脚踏过解冻的田垄。冰碴在趾缝间碎裂的脆响里,混着丝缕铁锈味——翻出的黑土间竟嵌着古商会的蛇纹镖。镖身青苔下隐约可见"漕运十三"的阴刻编号,这是三年前沉在胭脂河的私盐镖队信物。

"春耕的铧犁,可比刀剑利三分。"她解下腰间黍米袋,指甲在镖尖轻轻一刮。淬过尸毒的玄铁遇着新种,黍粒突然膨大成妖异的紫穗,穗头爆开时飞出万千萤虫。虫翼扑簌间竟将毒雾凝成青雨,簌簌落进引水渠,渠底沉睡的七星鲎顿时翻起银白肚皮。

三十丈外的龙骨水车上,沈明轩正将听风铜箔贴在青铜齿轮间。晨雾漫过他改良的连弩转轴,惊起的三只白鹭刚掠过车顶,突然被声波震碎成血羽。"戌时三刻的潮气太重。"他抹去溅到《天工开物》残页上的鸟血,"谢家车辙印深二寸七分,比年前多载了架破城弩。"

十二匹乌蹄马拉着的鎏金车碾过麦苗时,车辕暗格正在往下滴落火油。绣着金钱蟒的车帘未掀先传出冷笑:"沈家占着官田三月有余,今日该让..."话音被突然塌陷的路基截断,掺了蜃灰的土层吞噬着马车。林小满蹲在田埂后转动栽秧轮盘,地底顿时传来机括咬合的轰鸣。

"谢掌柜小心!」护卫挥刀砍断缰绳的瞬间,车顶莲花盖突然迸射毒针。沈明轩甩出水车上浸泡的蓑衣,沾了青雨的棕榈丝立刻膨胀成盾,将牛毛针尽数吸入纤维孔隙。林小满趁机抛出三粒黍种,落在乌蹄马侧腹的镖伤上,马匹顿时化作白骨,骨架仍保持着奔跑姿态。

翻倒的车厢里滚出个玄色人影,谢家当家脸上的青铜面具被撞出裂痕。他盯着沈明轩腰间晃动的工牌,突然嘶声笑起来:"原来工部失踪的机关枢要,藏在种田的曲辕犁里。"染毒的右手猛地拍向水车立柱,榫卯接缝处顿时爬满蛛网状黑纹。

沈明轩立在龙骨水车上调试机关,青铜齿轮咬合声惊起白鹭。他瞥见远处官道烟尘:"谢家来收田了,备好那份"厚礼"。"

话音戛止。车轮突然陷入泥沼,淤泥中钻出沈家特制的"春蚕犁"——铁犁头刻着凹槽,随车轮转动将草籽均匀播撒。不过半盏茶功夫,金车周遭已蔓开绿茸茸的紫云英花毯。

"谢掌事可知紫云英的妙用?"林小满从花丛中起身,裙裾沾满嫩黄花粉,"其根瘤能固土养田,其花蜜可解蛇毒。"她指尖轻弹,惊起采蜜的工蜂扑向车帘,"比如...淬在田契印章上的赤链蛇毒。"

2. 清明馔玉

三月三的炊烟染了新绿,沈家支起三十六口陶灶沿河排开。林小满将榆钱、荠菜、嫩柳芽拌入粟米,青碧的"春盘"叠成九层塔,顶层缀着雕成燕雀状的琥珀糖。

"此宴唤作"咬春",但吃的不是菜..."她敲响铜锣,孩童们捧着荷叶包涌向田埂。荷叶展开是热气腾腾的翡翠饺,咬开后流出赭色酱汁——竟是用古商会私囤的陈粮酿的甜面酱!

谢夫人派来的粮商混在人群中,刚咬下半口便僵住。饺馅里裹着的不是肉糜,而是晒干的账页残片,墨迹遇热显形:"景和四年,谢氏购凶毁田七顷。"

"这叫"腹中书"。"月无痕抱刀现身,踢翻想要逃窜的粮商,"你们烧田的油松脂,可都在酱料里酿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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