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铁隧道的穿堂风掀起苏瑶的兜帽时，贩卖机前的林墨突然转头。他手中的罐装咖啡表面凝结着菌丝状霜花，易拉罐拉环折射出的冷光在墙面投下慕容集团的新版徽标——六芒星中央嵌着翡翠蜻蜓复眼。
"要喝热可可吗？"年轻版的林墨递来饮料，腕间红绳系着的不是惯用武器，而是九十年代流行的电子宠物蛋。苏瑶的菌丝触须在袖管里躁动，它们嗅到了量子纠缠特有的柠檬铁锈味。当指尖相触的瞬间，地铁广告屏突然播放起脑机接口广告，模特颈后的条形码与林墨的一模一样。
隧道深处传来机械运转的轰鸣。苏瑶拽着林墨躲进应急通道时，看见他卫衣兜里掉出张泛黄拍立得——照片上是穿白大褂的苏明远抱着婴儿站在实验室门口，日期标注着1995年3月12日，背景里闪过酒红裙摆的残影。这日期比所有克隆体诞生早了整整三年。
"你见过会流血的数据吗？"林墨突然用美工刀划破掌心，渗出的不是血珠而是发光菌丝。那些蓝荧荧的丝线自动爬向苏瑶的手腕，在她皮肤上拼出莫尔斯电码：小心蜻蜓复眼。
广告屏的翡翠蜻蜓突然振翅，复眼里射出全息投影。穿酒红套装的第0号原型体从光幕走出，她的机械义眼已经升级成蜻蜓复眼结构。"父亲在时代广场等你。"她抛来的纳米虫群在空中聚合成邀请函，落款处盖着苏明远二十年前的手写签名，"他说该归还你母亲的礼物了。"
时代广场的霓虹在暴雨中晕染成生化污染的色调。苏瑶踏进慕容集团大厦的瞬间，菌丝自动编织成晚礼服，裙摆流淌着数据流的荧光。电梯镜面映出无数个林墨的倒影：穿连帽衫的他正在破解安全系统，穿西装的他在顶楼擦枪，穿研究员制服的他被菌丝贯穿心脏。
观景台的防弹玻璃外盘旋着机械蜻蜓群。苏明远坐在轮椅上面朝暴雨，他的后脑延伸出神经导管接入巨型生物计算机，机器外壳的血管纹路与苏瑶的菌丝脉络完美契合。"这是你母亲怀孕时的脑波记录。"他敲击轮椅扶手，空中浮现出妊娠监测仪的波纹图，"那些翡翠蜻蜓的振翅频率，就是她临终前的神经元放电模式。"
全息投影突然切换成产房监控。苏瑶看见1995年的自己作为早产儿被放入培养舱，而本该死亡的产妇突然睁眼——那个浑身插满管子的女人，长着与第0号原型体相同的脸。苏明远疯狂的笑声混着雷声炸响："你以为克隆技术是为了延续生命？不，我们是在收集濒死体验产生的量子信息！"
暴雨穿透玻璃在观景台积成水洼。苏瑶的倒影突然独立行动，拽住她的脚踝拖入水中的镜像世界。这里的时间轴倒流，她看见林墨在不同年龄段的死亡回放：五岁溺亡在实验室水箱，十五岁被激光切开喉咙，二十五岁在数据风暴中解体。每个场景都漂浮着翡翠蜻蜓碎片，拼凑成母亲临终的心电图。
"这才是完整的共生关系。"镜像苏明远从逆流的雨滴中显形，他的轮椅在水面划出DNA链状波纹，"林墨是用你夭折双胞胎兄弟基因培育的活体墓碑，而你是承载你母亲死亡数据的量子容器。"
菌丝风暴撕开镜像屏障。苏瑶坠回现实时，正看见第0号原型体将神经导管刺入林墨的后颈。年轻人的身体剧烈抽搐，皮肤下浮现出母亲妊娠纹般的量子编码。"父亲需要新鲜的悖论能量。"原型体的机械复眼高速旋转，"每次你们相遇又分离产生的认知失调，都是最好的燃料。"
苏瑶的肋骨突然爆开，蓝光中涌出成群的机械萤火虫。它们啃噬着生物计算机的血管，释放出被囚禁的濒死记忆：三百个产妇在手术台上挣扎，她们的脑波被制成翡翠蜻蜓芯片，那些绝望的量子信息正是意识移植技术的原始数据。
整座大厦开始量子化坍塌。苏瑶在坠落中抓住林墨的手，发现他的瞳孔变成蜻蜓复眼结构。"快切断共生链接！"他嘶吼时声带迸发数据火花，"我才是最初的那个悖论......"话音未落，第0号原型体从背后贯穿两人的胸膛，她的机械臂化作神经导管，将三人串联成生物电路。
在意识消散前的刹那，苏瑶终于看清真相：慕容集团标志的六芒星，实为双螺旋与量子轨道的叠加态；每个翡翠蜻蜓都储存着一位母亲的死亡记忆；而林墨这个不断被重置的共生体，实为所有夭折实验体的意识集合。
黑暗尽头亮起地铁隧道的应急灯。苏瑶在长椅上惊醒，对面广告屏播放着脑机接口广告，穿酒红套装的主持人正举起翡翠蜻蜓项链。贩卖机前的林墨转头微笑，这次他卫衣上印着"1995"的荧光数字，递来的热可可杯底沉着枚电子宠物蛋——屏幕里像素小人的脸，正是婴儿时期的她自己。
本章已完 m.3q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