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惜见他犹豫,无趣地瘪嘴:“滚出去。”

她头往里转,打算懒得再看外面的人一眼。

贺兰云随的声音却忽然响起:“我答应。”

紧随着的是膝盖接触地面时“咚”地一声。

余惜得逞地弯唇。

“碎昀,你是不是喜欢上我了?”

面对她忽然的探究,贺兰云随答不出口。

余惜又说:“若是不喜欢,为什么这么无理的要求你也愿意答应?要是之前,你一定会发火的。”

贺兰云随又想到昨夜,少女苍白着一张脸,却用戏谑冷漠的语气,将药丸给了他。

她还说,是因为喜欢。

那一刻,他忽然发现自己全然接受了她别扭的、与常人不同的爱。

“小姐对我真心以待,我自然想报答小姐。”

贺兰云随莫名地不想这么轻易承认喜欢。

因为他看得出,对面的少女想要报复他,报复过去他对她的轻视和忽略。

所以即使他承认,少女也不会放在心上。

他希望能够弥补之前犯的错,然后在彼此都认真的时候,倾诉自己的情意。

余惜知他嘴硬,也没心情逼他。

她懒懒阖着眼:“我要休息片刻。”

贺兰云随望着她困顿的脸,眼底有柔和:“好。”

少女不自觉轻皱着的眉渐渐舒展开来,点着暖炉的室内蒸腾着淡淡的药香。

贺兰云随飘泊许久的心莫名找到了停靠点。

他一定会尽快找回自己的记忆,知道自己的过去后,再向她求一个未来。

“啊痛!”

床上的人口中忽然溢出一声痛呼,刚酝酿起的睡意瞬间消失。

余惜痛到抬起上半身,想要去碰自己明明早已失去痛觉的双腿。

贺兰云随直接掀开床帘的遮挡,脸上带着明显的焦急之色看向她痛的地方。

余惜甚至已经被腿上突如其来的疼痛折磨得说不出话来。

那感觉就像是有人拿锤子在敲她的骨头。

贺兰云随说:“让我看看。”

余惜胡乱地点着头,手紧紧抓住他的肩膀,来支撑自己的上半身。

贺兰云随拧眉,掀开她的衣摆。

等看到她一双腿上蛛网似的血线时,他瞳孔骤缩。

“怎么会这样?”他呢喃一声,猝然起身。

余惜错乱中抓住他一角衣料,声音疼得发颤:“你去哪儿?”

贺兰云随回身握了下她的手,安抚又难掩心急如焚:“我去叫人,你等我。”

余惜闻言松了手。

昌蓉还在房间里苦思冥想余惜体内藏了这么久的毒是什么,房门忽然被人大力推开。

她有些惊怒地看向来人,见到是贺兰云随时一怔:“碎昀?”

“小姐她毒发了,你快跟我过去。”

昌蓉震惊地放下手头的事情,小跑着去了余惜房间。

等见到余惜腿上蔓延的血线时,昌蓉急急蹲下:“这个症状…”

那些血线竟像是刀子划过后的伤痕,让人一眼看过去,仿佛是余惜的小腿被分裂成了许多块儿。

昌蓉先喂了余惜一颗药丸,然后立刻施针,试图去控制这种症状。

但其实她也没有把握和具体的方向怎么去阻止这种突发的症状。

她有些怨恨自己经验竟然如此稀少,不论是寒毒,还是这种状况,每次突然遇上都让她产生了一种无能为力的感觉。

“快去将老爷叫来!”

这是一种大胆且恐怖的猜测。

是的,在知道迟存玉体内被种下十几年的毒后,她竟然怀疑了看起来如此疼爱女儿的迟老爷。

但现在救人迫在眉睫,昌蓉觉得有必要验证一下。

贺兰云随暂且选择盲从,因为他也没有别的办法可以帮床上痛苦到汗流浃背的少女。

“你照顾好她!”

送走六皇子后,迟仲便忧心忡忡地待在书房。

总觉得今天六皇子一行人来得蹊跷,看起来和他女儿之间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

况且在同六皇子交谈的过程中,他能感觉到六皇子偶尔的心不在焉,以及看向他时,六皇子脸上隐隐的微妙,这给他一种不好的预感。

“老爷!老爷!小姐出事了!”

迟仲猛地站起身,打翻了手边的茶水。

他从书房出去,正好见到女儿院里的那个贱奴站在门口,神情凝重。

他疾步上前:“存玉她怎么了?!”

“小姐似乎腿疾复发,十分严重,现在特别痛苦,老爷你可有办法?”

闻言,迟仲像是被雷劈中了一般,神情震惊又恍惚。

没站稳一般往后倒,被他的小厮扶住,“老爷你没事吧?!”

迟仲定了定神,眼底隐有痛楚,“快,快去给小姐熬药,立刻!”

小厮匆匆忙忙地跑开。

贺兰云随暗暗狐疑,迟仲的表情为什么如此奇怪。

“迟老爷,您知道怎么治小姐的腿疾?”

迟仲没有抬头看他,仿佛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是。”

他叹气一般,“存玉患有腿疾这么多年,小时候经常会出现这种状况,我寻遍名医,用尽良药,才勉强得了一个可以压制她腿疾发作的药方。”

“她已经很多年没有这种状况了,没想到现在竟然又复发了。”

贺兰云随问:“不知小姐的腿疾是如何造成的?”

仿佛被勾起了久远的记忆,迟仲眼底充满复杂与挣扎,只是他垂着眼,因而贺兰云随并没看得很真切。

“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病。”

可今天那种症状,分明不像是普通的病症。

更像是一种毒。

贺兰云随缄默,藏住深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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