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夹带着雨过湿漉漉的潮气,不带一丝怜惜的打在张振海的脸上。

他失神的靠在墙壁上,手上的翠玉扳指要落不落,仿佛连拇指都没有了阔气豪迈的精气神。

周春花都记不得自己出来看多少次了。

颓丧。

衰败。

这些词往日从不会在张振海身上出现。

他白手起家,凭一己之力登堂入室,确实有傲气的资本。

每每醉酒都会跪在祠堂中,让列祖列宗看看他的成就。

可此时呢...

就好似被抽掉了筋骨的风烛残年的老人。

毫无意气之言。

“老爷,难不成还真的给许毅去道歉?他可是咱们养大的,你差人说一声就是了,他从前可是最听..”

“..”

想着最近几个月许毅的变化,周春花说不出来了。

张振海从不抽烟,此时狠狠的吸了一口,呛的他剧烈咳嗽。

“你还没发现吗?听话的他已经死在了两年前。”

死在那个冷风刺骨的风雪夜。

死在他竭力想辩解,他们却差小厮打出去的那个漆黑长夜。

周春花喉间哽住。

“那...难道真的要去给许毅道歉?传出去咱们的脸往哪搁。”

“除非你想让那个畜生进去蹲大牢。”

在张振海的低声祈求下,县令容他半天时间,只要能走通了关系,无人追究,那他这个县令当然也不追究啦。

从县衙出来,张振海提溜着哭嚎的张毅给各位老爷赔礼道歉。

赔包钱,赔心情损失,还得哄着各位夫人松了口,又按着张毅磕头道歉。

本以为这事就过去了。

咋还得蹲大狱?

“爹,娘,我不蹲大狱,我不能去啊,爹你连我都护不住,叫外人看着你多没脸啊。”

“娘,还有你,你那帮姐妹肯定要说你是废物。”

身上被竹竿子打的疼都不如心里的慌,在墙角偷听的张毅猛地冲过去抱住张振海的大腿。

他慌透了。

已经开始口不择言。

张振海敛眸看着他,半晌没说话。

一脸猪头像,遇事各种推脱,连句中听话都不会说。

能是他的种?

有没有可能是他们弄错了,许毅才是自家孩子?

当然,张振海也知道这是他自己的不甘心罢了。

张毅和他是一个模子扒出来的,打眼一看就知道是一家人。

而许毅呢,不怪从前那些老友都说他烧了高香才能有那么俊俏个儿子。

心里烦透了,他一脚踢开张毅。

本就满身是伤,这一下子,给张毅疼的满地打滚。

等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刘家主摆明了态度,想过他那关,那就得许毅松口。

哪里容他选择道不道歉。

他的面前立着一杆秤。

一面是面子。

一面是他三十多年来辛辛苦苦拼出来的基业。

孰轻孰重--

唉--

他当即招来小厮,走到书房,洋洋洒洒写了一封信,信口滴了蜡,趁着未干用印戳一按,封上口。

张振海对这封盛着他脸面的信格外慎重。

-

晨光熹微,柔和的光线从窗帘缝隙中钻到木床上。

许毅醒了,兄弟也醒了。

香香软软的媳妇在怀。

忍?

有肉吃谁吃草!

他伸手圈过宋婉宁,圆润的弧度贴到小腹处,他又坏心思的圈了圈手臂。

随后低下头,灼热细密的呼吸顺着耳根一路向下。

齿尖开合,无声无息的种下不少红梅。

“唔--”

宋婉宁迷迷糊糊的睁眼,侧头埋在他怀里蹭了蹭。

这人,都不怕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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