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有一天偶尔遇到了田之雄,她几乎一见钟情。

使她钟情的是田之雄身上那股特殊的气质,是他勃勃向上的精神面貌,是他迥异于周围香港同龄人的成熟,以及他平易近人的和蔼风度。尽管她到现在也没搞明白她这个阿雄哥到底在香港从事什么职业,但从她阿爸对阿雄哥的尊重态度,她隐隐约约有所猜测。不过,她喜欢的是他这个人,是外貌、性格、品德、精神的集合,这与他是不是真的商人、真的公务员,抑或别的什么身份没关系。

从来没有一个人让她如此心灵颤栗,如痴若狂,仿佛血管里都有烈火在奔涌。她恨不能每分每秒都跟心上人在一起,向他叙说自己心里的点点滴滴;看到什么好玩的、好吃的,都会下意识地在心里感叹:要是他在该多好啊,甚至还花了好多钱买了一部时髦的手持摄影机,想用它记录跟他在一起的点点滴滴。不过,传统文化的熏陶和教养,让平日举止端庄的她只能把这把愈烧愈旺的火埋藏在心底,希望阿雄哥能心有灵犀地率先捅破这层纸。

可现实让她屡屡失望,阿雄哥仿佛一直有意保持与她的身体距离,更避免与她的心灵碰撞,甚至无缘无故地失踪一两个月,既不提前告知她,也不做任何解释,这使陷入初恋的她苦恼不已。为此,她也曾勇敢地放下了矜持,主动接近他,找他出去吃饭、看电影,可得到的回应只是一如既往的彬彬有礼,顶多加一些大哥哥式的关爱。这让她百思不得其解,心中就像积郁着浓重的云层,越积越重,渴望一道闪电穿破云层,让暴雨痛痛快快地宣泄如注。

好在正巧遇到了星探,得到了拍电影的机会。她喜欢看电影,也去夜校学过些话剧表演的课程,但在摄影棚里,她是个没有任何经验的白丁。她完全是本色演出,把自己的初恋感受全部灌注到她扮演的角色中,却不料想获得了空前的成功。青春无暇的扮相、感情充沛的演绎、纯朴自然的天性,使她一下子成为香港电影界一颗熠熠生辉的新星,这是她万万没有想到的。

意外的成功让她既欣喜又担心,欣喜的是她能挣钱了,而且会比当幼儿教师挣多得多的钱,这样爸爸就不用那么辛苦,以后的日子会苦尽甘来,还能投身自已喜爱的演艺事业;担心的是,阿雄哥会不会因此看不起她,更加远离她。她曾经试探过他,好在阿雄哥对演艺圈并没有什么成见,只是嘱咐她照顾好自己,她这才安了心。

今天阿雄哥意外出现,还特意给她带来礼物,让她分外开心。她坐在田之雄身边说个不停,还不顾阿爸意味深长的微笑,时不时起身不断给他碗里加些鱼丸。田之雄慢悠悠吃着鱼蛋粉,微笑地听着阿秀的絮絮叨叨,时不时“哼哼哈哈”回应着。

不远处的天主教堂传来悠扬的管风琴声和唱诗班的圣诞颂歌声,阿秀快活地说:“阿雄哥,你吃饱了吗?”

田之雄笑着回答:“我不是吃饱了,是吃撑了,谁要你总给我加的?”

阿秀站起身,不由分说抓住田之雄的胳膊:“吃饱了我们去教堂望弥撒吧。今天是平安夜,一定热闹得很。”

田之雄只好站起身说:“陈伯,一会儿回来帮您收拾吧。”

陈伯忙说:“你们去吧,我没这么早收的。”向着两个年轻人雀跃的背影,他投去了既欣慰又关切的目光。

站在人头涌涌的礼拜堂中,聆听着管风琴奏出的庄严神圣的《圣母颂》,从不信神的田之雄不由自主地在内心里祈祷着欧淑芬和孩子的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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