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子时一过,丹淑听人来报说是后院都没了动静才想起师雪妍来,忙叫了侍从婢女去抬人。

谁知石桌前竟睡过去三人一狗。

师为敬倒在石桌前,师亭昱倒在地上,而师雪妍……抱着米花倒在花丛里……

她叹了一声,忽觉这一家子都不是省油的灯。

翌日,师雪妍一觉睡到了下午,起身时便听腹中咕咕直叫,她洗漱完毕后前往正堂用些小食,又看见师亭昱坐在桌前,一只手捏着信笺,一只手揉着眉心。

“兄长宿醉头疼?我让丹淑给你熬些醒酒汤来。”

“不必。”师亭昱让她坐下,将手中的信笺递给师雪妍:“魏诩在牢中自尽,陈安抵死不认,加之皇后力保,此事被陛下暂时搁置了。”

魏诩如此怕死的一个人想必不会自尽,御庭司的牢房都不是铁板一块,丞令台更不必说,师雪妍没有太过惊讶,只是看师亭昱的神色似乎觉得此事走入了死胡同。

难道真要就此放过伤害自己和父亲的嫌犯?

当然不会,皇后既然将利刃对准了师家,师雪妍便不会逃避。如今的皇后不过是强弩之末,陛下不是不知她做的那些事,想必心中早有定论,但无真凭实据很难说服那帮老臣。

陛下差的是一个契机,她便要将这契机找出来。

陈安便是一个突破口。

“兄长,我想见一见这次绑我的匪徒。”虽只有他们老大见过陈安,但其余人皆与魏诩打过几次照面,或许从他们身上能找出蛛丝马迹也说不定。

师亭昱听后蹙眉道:“此事交予丞令台,你给我老老实实待家里。”

师雪妍觉得这番话很是熟悉,仔细一想才记起淮安王也说过,怎得都让她老老实实待家里,虽说她也发过誓不参与这些争斗,但如今皇后都动手加害师家了,她若是再后退,怕日后再无安宁日子过了。

她腹诽一番,乖乖点头,待师亭昱出门后才偷摸着去了丞令台。

袁黎正审着扒窃的小案子,一旁的差役罗卫在他耳边道:“师姑娘来了,说有事要找您……”

袁黎看他一眼,道:“让她去后堂。”说罢又看向堂上下跪的两人,叹了一声:“你们二人可说完了?”

堂下二人皆答“是”。

袁黎坐在椅子上神情惫懒:“孟武,你说李衡偷了你的东西,依据便是这个钱袋,它是你妻子亲手缝制的,对吗?”

孟武还未答,李衡便急道:“大人明鉴!那分明是我的钱袋!他一卖猪肉的,家里还有瞎眼老娘和摔断腿的小儿子,怎会用如此名贵的布料做钱袋?”

“言之有理……孟武,你如何会用如此名贵的布料来做钱袋?”袁黎打着哈欠问道。

“大人!这真是我在钱氏布桩买的布,钱老板常在我那买肉,他定能认出我!”

“我是问你哪里来的钱。”

“我……我卖肉……得……得的钱……”

袁黎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来:“钱氏布桩的布一匹价格在三百至五百文,你十四文一斤的猪肉,除了本要卖多久才能得这匹布?”

孟武百口莫辩,却又不敢说出这钱的出处,只得捂着脸哭了起来。

李衡见袁黎微微蹙眉表情不耐,暗地里冷冷一笑,就等着看孟武吃瘪。然而袁黎是何等狐狸,他将钱袋丢到李衡面前,道:“李郎君点点数,莫要少了才是。”

李衡大喜过望,连忙磕头跪谢:“丞令史大人英明神断!”待李衡数过之后,便回道:“一分不少。”

“哦?”袁黎笑道:“真不少?”

“分文未少。”

袁黎在李衡疑惑不解的目光中起身,他走到孟武的面前,挑眉道:“你也数数?”

孟武抽抽两声,摇头道:“回大人的话,无需再数一遍,里面共三百七十文。”

“你胡说!里面分明只有三百六十文!”

袁黎颇为嫌弃地瞪了他一眼:“你这公子哥儿也算上过私塾,读过几本书的,怎得要脑子没脑子,要心肠没心肠。”

他一番刺耳的话直将李衡说得面红耳赤。袁黎在他面前摊开手,里面竟握着十文钱。

“你说这钱袋是你的,怎得连里面有多少钱都不知?”

“大人!我昨日用了些钱,故而不曾记得钱袋里还剩多少,这孟武不过是看了我的钱袋记住了钱数,你怎得凭此便判定这钱袋是他的?”

“说的好。”也不算蠢的太离谱,袁黎捏起其中一枚钱币递给他:“你闻一闻。”

李衡不知他是何意,但也只能照着他的意思拿起钱币放在鼻尖,而后像是受了不小的刺激瘫倒在地。

袁黎招手叫来一位站在门口看热闹的老妪:“劳烦老妪闻闻。”

那老妪不知这丞令史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得依令,待闻后双眸突然一亮,道:“这是……药酒的味道!”

袁黎再拿来钱袋打开让她闻,那老妪接着道:“还有股肉腥味。”

此案就此结了,待差役将李衡带走,袁黎遣散了围观的百姓,坐回了椅子上,他将孟武叫到了跟前:“现在能说了吗?”

那孟武怔愣片刻,不明何意,只听袁黎无奈补充道:“你那钱……是不是赌坊来的?”

孟武瞪大了双目,噗通一声又在他面前跪下:“大人……没……真没……”

袁黎撇开茶沫,淡淡道:“祁国禁止私设赌坊,你若说出来,我记你一功,这些钱你也能尽数拿走,等丞令台查抄了赌坊,自不会透露是你告知。”

孟武知道丞令史大人是在给他机会,当即也不再犹豫,将赌坊的位置说了出来。

“罗卫。”袁黎将茶盏放在桌上,吩咐道:“由你亲自带人去端了……”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他又将人叫了回来:“乔装打扮后夜里再去。”

待一切妥当之后,袁黎来到了后堂,见师雪妍笑望着他。

“袁大人做这丞令史着实屈才了些。”

“哪里哪里,不及师姑娘半分,你若是男子定比袁某官高位重,你父兄皆只能望其项背。”

师雪妍不耐烦与他作口舌周旋,直接切入正题。

“此次我来找袁大人是有一事相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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