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时愣怔,因为眼前的人不是蓁胥。
“对不起……我来晚了……”
师雪妍吸了吸鼻子,眼泪夺眶而出,口中忍不住喃喃念道:“南凌延月……”
“嗯,我在。”他缓缓收紧手臂,似要将重要的东西留下,只愿她再不会受无妄之灾。
似有岩浆流淌而过,既滚烫,又炙烈。
他松开师雪妍,与其相望。
原本明媚如阳的姑娘如今散着头发,脸上既有尚未干涸的血渍,也有混了眼泪的湿灰。
唇角破了,衣不蔽体。
随着周围的厮杀呐喊声愈渐变小,他的眸色反而愈渐冰冷。
“殿下。”侍卫行礼道:“贼匪已尽数擒获,敢问殿下,如何处置?”
南凌延月从侍卫的手中接过披风为师雪妍系上。
她见南凌延月动作一滞,随即沉声道:“全部处死。”
在场之人除了发号施令的南凌延月以及他的侍卫皆露出一副惊愕之色。
师雪妍与魏诩同时开口:“不可!”
南凌延月看了一眼师雪妍,示意她不要多话,再看向已没了嚣张气焰的魏诩道:“为何不可?”
“殿下可知杀我的后果?”
“后果?”南凌延月冷道:“你表面虽是皇后身边的内侍,但认贼作父,陈安如今自身难保,你以为自己还有多少价值?”
南凌延月是铁了心要除了朝中这批心术不正的内侍,如今韶氏已倒,皇后为了巩固宫中地位竟将主意打到了内侍的身上,自古以来内官干政的例子不少,南凌延月自小也看过不少,故而绝不会任由陈安一党在宫中壮大。
杀魏诩只是给陈安的一个明示,那便是“我要动你了”,且南凌延月的身份皇后也不一定能保得住他。
魏诩惶悚之下只得不断磕头求饶。
师雪妍却认为这魏诩绝不能杀。她小心翼翼地扯了扯南凌延月的袖子,轻道:“殿下……先留他一时,陈安那边有他才好论罪。”
南凌延月回过身帮她拢了拢披风:“可有受伤?”
师雪妍知道他说的“受伤”指的是什么,摇头道:“不曾,那群匪徒虽收了陈安的钱,但知晓我身份后并未敢对我做什么,衣服是我自己撕的,为的是骗过魏诩。”
她将在小院里与老二老三合谋骗魏诩的事老老实实交代了一番,听得南凌延月直皱眉,甚至有了想敲打她的冲动,这种事情都敢做,这淮洛城中的女娘谁有她胆子大?
聪慧是有几分,肆意妄为更多一点。
师雪妍这头求着南凌延月将魏诩留下,那一头又是几个哭天抹泪的大老爷们隔着八丈远在叫她。
师雪妍无法,只能舔着脸再次求了南凌延月:“殿下……他们几人也算是帮过我,不如小惩大诫,先将他们交予丞令台关押,待事情了结之后再来判罚?”
“交予丞令台无不可,只不过你若不能老实安分,我便将你一同关进去。”说罢第一次用略带警告的眼神告诉她,自己说到做到。
师雪妍咽了口唾沫,乖巧的微笑点头。
因双方人马皆伤亡不少,南凌延月便一同留了下来,待侍卫从城中赶来了马车才让人护送师雪妍回府。
师雪妍才刚下马车便在府门前看见了言青豫。
“言先生……”师雪妍给他行礼,言青豫只是淡淡颔首,示意她进去再说。
言青豫愈发消瘦了,好似病了,以往只是颀瘦并不见病色,只不过是几日未见,她发觉眼前此人好像变了。
“言先生身体不适么?”她忍不住出声询问。
“你倒还有心情问我。”言青豫突然止了脚步,他伸出手替师雪妍扣好了衣襟上的一颗扣子,轻道:“可还安好?”
师雪妍见他神色莫测,平静之中透着微微冷意,忙回道:“安好,烦劳先生挂心。”
“此次蓁将军动作倒是快,我道还有几日才能将你救回……”
“蓁胥得令出了淮洛,此次是淮安王救了我。”师雪妍无心的一句却让言青豫似更冷了几分。
他抿着唇,师雪妍感觉他想说什么,到底什么也没有。只见他的眼神转而瞥向不远处的师亭昱。
师亭昱见着“完好无损”的师雪妍终于松了一口气,想问她几句,又看了一眼身旁的言青豫,将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对她道:“你先去看看父亲,他因你一夜未归病情加重,今晨起了热。”
师雪妍就怕师亭昱与师为敬见着她衣衫不整的样子,怕他们胡思乱想,南凌延月想来也是怕她名声有损影响了蓁胥,在马车上准备了新的衣裳,她回来的途中匆匆换上,否则一下马车便撞上如何能解释?师亭昱还能勉强维持理智,她怕师老头当场厥过去。
得了令,师雪妍忙叫住了正端药进去的丹淑,与她一同入内。
“言先生来的不巧,父亲身子不适,恐不宜见客。”师亭昱对他颇为客气,但客气中还透着疏离。
想当初他还是师为敬弟子时,师亭昱对他可是敬之如宾,如今却比曾经还生疏。
“某看望师太傅与雪妍为其一,来找师大人为其二。”言青豫道:“霍然听闻昨日之事,惊惶之余心中却总有忧虑,皇后能对太傅与雪妍下手,自是已撕破脸面,若证据坐实,陛下处理皇后的态度便尤为关键,接下来之事师大人可有想好如何应对?”
师亭昱沉声片刻,道:“一切皆有陛下定夺处置,师家为人臣子,定当有谏而无讪,此谓社稷之役。”
好一个有谏而无讪,倒是他小看了师亭昱对南凌子霄的忠心。
他向前两步,与之错身而立,低声在他耳边提醒道:“守卫森严的御庭司,谁能避开差役放任那重犯杀了韶广?师大人这借刀杀人之法着实高明,只不过这朝廷重犯的死因掩盖得不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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