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默了默,忽道:“不知袁大人是如何与我兄长成为好友的?”她实在好奇,两人的性格不同,家世不同,三观也不太一致,可就是关系很好。
“你兄长……”他忽然神色微敛,后又抬头望夜淡然一笑,道:“他规行矩步,却纯善至情,虽与我性情不合,但他揆理度情,某与之相得甚欢。”
师雪妍暗暗点头,她兄长确是这般的人。但她侧头望向袁黎,却觉此人言语亦真亦假,惟恍惟惚,难以看清。
“袁某也想问师姑娘一句,你觉得流云斋的言先生如何?”袁黎笑道:“师姑娘别误会,袁某只是好奇。”
“看法……”师雪妍轻轻皱眉,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回答,不过这么私密的话题在此处问好么,他总觉袁黎不是纯粹想听八卦,正好她偏偏不想遂了袁黎的意,便装傻充愣:“言先生为人平直,蹈矩践墨,乃是众学子典范。”
袁黎微勾唇角,继续道:“那你如何看蓁将军?”
师雪妍想也未想,答道:“齿少心锐、武艺超群。”
“那淮安王呢?”
南凌延月?师雪妍怔愣片刻,竟不知找什么词来形容这位手握大军的亲王。曾经她认为南凌延月雄才大略,杀伐果决,令人望而却步,可相处下来却觉他光风霁月,嵚崎磊落,正应了那句——威仪之盛,如珪如璋。
如此矛盾的一人,她实在找不到一个词来精准的形容他。
袁黎见她不答,谑然一笑,道:“看来师姑娘心中摇摆不定的原因在于此,哎……可怜了蓁将军与言先生。”
师雪妍当即不悦道:“我敬重他,并无其他。”
“是么……”袁黎道:“既然如此,不知师姑娘心中真正想与之相伴的人是谁呢?”
这话题如何从朝廷局势牵扯到她的个人问题的?师雪妍不耐烦回答他这种问题,干脆答道:“这与你何干?”
“是无关系。”袁黎叹了一声,道:“只不过袁某看着你们一对对痴男怨女,唯有袁某孑然一身,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你说难不难受?”
师雪妍白他一眼,道:“若是袁大人能管好自己的嘴,想来还是有女娘倾心相待。”她想了想,蹙眉又问:“什么叫一对对的,袁大人又听到什么八卦了?”
“不是听到,而是看到。”他对师雪妍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她躲到石山后面去。师雪妍还未弄清状况便被拉了进去,两人做贼一般蹲在石山下。
只见白家小公子在院中急急而过,那速度,像是在逃难。
“白矜书!你给我站住!”
师雪妍心中“咦”了一声,竟然是韶怡。而那跑得像是被鬼追一般的人就是白家那沉迷炼丹修道的小公子白矜书。
她还道白大人跑了唯一的儿子怎的还有心情办家宴,原是悄悄把人找了回来。两人的婚约还在,这位白大人前几日还跑到师老头的跟前哭诉,说如今长宁侯倒了,皇后也怀不了龙胎,眼看韶氏已是强弩之末,他的儿子与韶怡的婚约还挂在那,被那些同僚指指点点不说,还讥讽他夤缘攀附、附炎趋热,他现在是进退两难,既想退婚,又不好在这个节骨眼儿上退。
师为敬本就知自己这个好友有倚草附木之心,但都是为了儿女,日后自家女儿要嫁,儿子要娶,自己也会挑眼筛选一番,这寻常人家的看不上,只会在世家贵族里挑,比之白大人也好不到哪里。
都是为了儿女计较。
师老头叹了一声,推己及人,便给他出了个主意,不如继续让白矜书在道观里住着,待韶怡忍不住先退了婚便万事大吉,这样既能保全韶怡的名声,又不至于得罪皇后。
白大人一想,这主意倒是不错,但他那小儿子先耐不住清苦,从道观里又偷跑了回来。白大人无法,只得先让他待在房间里不许出来,可这府里的人一忙起来便忘了管他的饭食,这偷溜出来觅食的间隙,正好碰见了出来透气的韶怡。
两人一个逃一个追,袁黎忍不住帮了韶怡一把,从地上捡了块石头扔在他的必经之路上,那白矜书被突然出现的石块绊倒,痛呼连连。
韶怡走到他面前,蹲下身子看他,而后笑了一声:“你跑什么?”
“你追我做什么?”
“自是有话要与你说。”
白矜书双目瞪得浑圆,惊恐道:“你莫要再说,我白矜书就算死也不会娶你!”
“谁要你娶我?”韶怡冷哼一声,起身从怀中摸出一张纸丢给他:“这是退婚书。”
白子画展开细细读过后难以置信地看向她:“你……真的愿意退婚?”
“告诉你实话也无妨,若不是白大人三番四次求我姐姐,你以为你们白家如何能攀上韶氏?就算韶氏如今没落,你也远没有与韶氏解除婚约的资格。我对你无任何好感,更无想嫁你的念头,从头至尾不过是你父亲的一厢情愿。”
话音落下,她再冲着白矜书嫣然一笑,齿间却凉寒无比。
“难为你去道观躲了那么多日,为了我受苦受难一番,今夜去与你好父亲讲清,我韶怡喜欢的是昂藏七尺的男儿郎,不是如你这般软弱囊揣的怯懦之人!”
白矜书第一次被人如此折辱,竟觉身上的伤都不疼了,立时起身回击:“我……我知你喜欢那位淮安王府的蓁将军!可你也不看看自己,连……连街头市井都传你性烈如火,蛮不讲理!也怪不得那位蓁将军对师太傅之女慕眷遐思,对你避如蛇蝎!她知礼柔美,与人为善,若我是蓁将军,也会……会倾心于她!”
袁黎饶有意味地回头看向师雪妍。
师雪妍颇为尴尬,怎么又扯到她了……
同时也为这位白郎君捏一把汗,韶怡平日就算再疯也算有所收敛,但唯独提及两人会炸,一个便是蓁胥,另一个,自是她了。
果不其然,韶怡一听白矜书接连提及他们二人直接冷下脸来,寒声道:“你与淮洛那些公子哥儿果然是一丘之貉,皮相之见,肤浅至极!师雪妍矫心饰貌、言行相诡,与你正好相配,既然你如此欣赏她,便去娶了她好了!省得我见着她便觉恶心难受!”
韶怡的嘴里果然吐不出什么好话来,这前几日在皇后身上受的委屈还未讨回来,新仇旧恨加在一起自然忍无可忍。
师雪妍一把拨开袁黎走了出去。
袁黎赶忙缩了缩身子,免得溅了自己一身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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