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还不简单,人美心善,国家栋梁,家庭中流砥柱,什么好词你都招呼呀。”
林家和姜家隔了一个区,有半个小时的车程,足够让林玉琴和陈秀丽交代清楚姜维新其人其事。
90年代,整个东北地区都经历了一波改革的阵痛,姜维新所在的国营饮片厂,苦苦坚持了几年后,还是没有逃脱开改组合并的命运。
时代的一粒沙,落到每个人的头上,就是一座山,饮片厂上百号工人,背后就是上百个家庭。身为厂长的姜维新,想尽一切办法也安顿不了所有工人,面对工人的不理解,抱怨,愤恨,他说什么都显得苍白与可笑。因为他自己有了更好的去处,一座大型合资药厂的副厂长。
履职前夕,他曾经最看重的徒弟找上门,吞吞吐吐向他传达,如果放弃这个职位,药厂可以接受原饮片厂的所有工人。
姜维新笑了,自己求爷爷告奶奶,把脸皮放在地上摩擦都得不到的结果,有些人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了。
这一刻,他的思绪飘得很远,他想起刚来饮片厂时,门口的木质厂牌还很新,而那天从厂里离开,工人骂他的时候,厂牌已经斑驳得看不清楚原来的模样。
家里病人续命的药钱,孩子读书的学费,冬天的煤钱,100个家庭,就有100个千难万难,与自己相比,放在天平两端,无论怎么称,都是前者更重。
“以前往厂里送货的小林,你以后能多照顾就照顾一下。”
姜维新拍着徒弟的肩膀,没再说话,一切就这样心照不宣地决定了。
“姜厂长后来去哪了?”陈秀丽有些激动,她是农村人,90年代的下岗潮对她影响不大,只是偶尔听村里人提起城里工人日子不好过,有的没钱买菜需要到菜市场捡菜叶,更严重的没钱买煤,三九天被冻死在家里。
当时只觉得是夸张,捕风捉影,现在才知都是血淋淋的事实。
“副厂长的位置他让了出来,自然有人顶上,他就听从安排,去了南方一个小作坊,今年刚退休。”
“所以,你那年打了人家一板砖,最后啥事没有就出来了,都是因为姜厂长的关系?”陈秀丽想起一桩往事。
林玉琴被说起自己曾经的丰功伟绩,有几分得意,“是啊,我和你说他这个徒弟,顶不是东西,当年给人当说客拿到了药厂的资源,要不,凭啥他能干起来饮片厂呀?你以为他为啥要我的货,还不是对自己师父内疚吗?”
陈秀丽不如林玉琴圆滑,她不喜欢的人,向来懒得打交道,“你对他有意见,还卖给他货?”
“这有什么。”林玉琴拿捏各方关系,比陈秀丽高明得多,“生意和谁做都是做,我们各取所需,合作归合作,不耽误我背后骂他白眼狼。”
陈秀丽暗忖,自己平时容易意气用事,这是生意场上的大忌,就应该像林玉琴这样,哪怕操起了砖头,见了血,只要坐上了谈判桌,还可以商量着做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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