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闻鹤抬起手,抚摸着她的脸颊,“您已经是个合格的女帝了,纵然因阻碍颇多,无法直接登基为帝,但实权在你手中,你也能约束好下面的人,又能将视线放在黎民百姓身上,你这几个月做得很好,希望接下来也能如此。”

舒月觉得他这话像是在交代后事。

而且她来此只是怔然地看着闻鹤,并不会对他说这些东西。

如今他口齿伶俐,条理清晰,怎么也不像已经躺在床上数月,连说话都费劲的人。

“你是故意的!”一个惊人的猜测从舒月心底浮现,她瞳孔颤抖,颤声说,“你虽说病了,却没有这般严重,甚至不影响生活。”

“你故意装作重病躺在床上,故意这般委屈自己,是想让我去试着接触朝政?”

“但你这样做又图什么?”

皇位确实好啊,虽说有点累,却能满足膨胀的野心。

握着那些轻易能改变千万人命运的权利,舒月时不时心生贪念,都不甘心再回到凤仪宫当个花瓶了。

而闻鹤又为何将这些东西让出来?

“我答应过你的,不会再让你受委屈,会让你所有心愿都如愿。”

那是舒月还是个稚童时候的事情了,那时候他已经得宠,在她父皇身边伺候,而雪玉团子般的舒月,也很亲近他。

正是因为如此,他惹得先皇厌恶,被他扔去了别处,折腾数年,才能再回到宫中。

“而且我说过,只要你生下孩子,会将我所有东西都交给你,这皇位,自然也包含在其中。”

他似乎支撑不住了,额头抵在舒月的肩上。

明明是彼此都熟悉的姿势,舒月却感受不到曾经的恐惧与呼之欲出的暧昧,而闻鹤则是被她身上绣着龙纹的袍子硌红了脸。

“殿下,我与世间众人皆不同。”

闻鹤能狠下心待所有人,包括自己,但人之将死,心态难免变化。

他不甘心轻飘飘地离开,留下的只剩一身恶名,怕他死后舒月轻飘飘将他遗忘。

所以他要用一把刻骨铭心的刀撬开舒月的心扉,让她一辈子只能记住自己一人。

“我是真切的,不掺杂任何功利地爱你。”他的声音越发虚弱,“而且我会带着这份赤忱的爱意死去,我对你的感情,不会再有任何变化。”

语毕,闻鹤卸掉全身力气,渐渐连呼吸都微弱。

他死得轻飘飘的,不少人还以为是舒月贪慕权势,给人下毒。

直到闻鹤众多亲信站出来力保,才压下了这些声音。

而后舒月接着把持朝政,槐荫也一点点长大。

舒月记得闻鹤逼着自己去看的血腥,向来以雷霆手段对人,在众多能人帮持之下,倒是能稳住朝堂,时不时清理贪官,以正官场之风。

她也记得闻鹤要她低头去看百姓,去看那些在战争中最受苦的可怜人。

燕云带兵扫清寰宇,而后驻守边疆再不回京,与敌国暂时签订了互不干涉的合约,至少能给百姓换来几年的安宁,战事彻底消停,减轻杂税,给了百姓点喘息的机会。

最开始舒月这个女子摄政,惹来不少人厌弃唾骂,编排她的话本不知凡几。

十几年过去,话本子仍有新的,天下百姓却知道谁对他们好,提起舒月,反而会赞叹几声。

槐荫及笄那年,舒月为他加冕,扶着他的肩膀,将他按在了龙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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