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随着最后一个音符落下,宝珠激动地鼓起掌来,满脸赞叹之色,“如烟姑娘,您这琴艺当真是出神入化、妙不可言呐!实在是令人折服。
只见那如烟姑娘微微抬起头,嘴角泛起一抹淡淡的、却又充满讥讽意味的笑容,轻声叹道:
“像我这等身世飘零、犹如浮萍般无根无依之人,所谓才华也不过只是用来勉强谋生、填饱肚子的工具而已,又有何值得夸赞之处呢?”
薛宝珠闻听此言,心中不禁一紧,她凝视着如烟那张美丽而略显憔悴的脸庞,追问道:“如烟姑娘,不知您究竟是因何缘故来到此地的呢?可否与我讲讲其中缘由?”
如烟闻言,目光缓缓变得迷离起来,仿佛整个人都沉浸在了遥远的回忆之中。
过了片刻,她才悠悠开口说道:“唉……这其实也是我们这些千千万万,身处烟花之地的女子共同的命运罢了,说出来怕是只会惹人笑话,今日倒是让诸位见笑了。”
说着,她轻轻地将双手放在琴弦之上,玉指轻拨,一段婉转悠扬的旋律便如水一般流淌而出。
紧接着,她朱唇轻启,伴着琴声唱起了一首哀怨凄婉的曲子。“
烟笼寒水月笼沙,我本秦淮贫苦家。
自小学会蒸与煮,又将家中勤扫除。
待到成人嫁人后,入门频频催大肚。
出门耕作无寒暑,家中事躬不得误。
怀孕十月犹木蠹,不能解他腹中苦。
自然寻人巧作纾,莫学悍妇莫善妒。
十月一朝娩一女,寒天路旁三寸骨。
母爱其婴怜命苦,犹见荒地两塔耸。
分别男女弃婴塔,弃女塔中葬她身。
弃女塔中常泣泣,男婴塔中无男婴。
夫骂无嗣妻无用,寻人拍喜痛吾身。
苟延残喘显丧命,烟花柳巷卖吾身。
秦淮嫌我无瘦骨,七尺嫌我无三寸,
又逢国破山河碎,红粉知己是骷髅。
尔今嫌吾不识字,可笑学堂无罗裙。
今后怕是无处去,人人从此亡天涯。
无处去!无处去!
天涯何处不为家!
无有家!无有家!
奴与公子醉烟花。”
如烟的歌声宛如黄莺出谷,清脆悦耳,但歌词中的每一个字却都饱含着无尽的悲伤和无奈,听得在场众人皆是心情沉重,就连一向活泼开朗的薛宝珠此刻也不禁沉默下来。
待如烟唱罢,整个房间里一片寂静,所有人都还沉浸在那如泣如诉的歌声中。
她所诉说的话,让众人沉浸在她所营造出的悲凉氛围当中无法自拔。
薛宝珠凝视着眼前这位面容憔悴、泪眼朦胧的如烟姑娘,心中顿时涌起一股复杂难明的情绪,心中五味杂陈。
如烟那瘦弱的身躯仿佛承载了世间所有的苦难。
她既为如烟的不幸遭遇感到深深的悲哀和同情。
又清楚的意识到,目前,她能为如烟这类女子所能做的,实在是微乎其微。那种无力感如影随形,让她感到原来世间不平之事竟是如此之多。
何谓“拍喜”!
所谓“拍喜”,是当一个妇人生不出孩子时,便会有几个身强体壮的人手持粗重的木棍,毫不留情地向妇人的身体狠狠击打而去。
这就是“拍喜”!
而这个妇人能否在这场暴行中侥幸存活下来,全凭上天眷顾。若是不幸身亡,夫家可以轻而易举地再娶新妇进门。若是得幸生存下来,那么等待她的便是被无情抛弃。
多么可悲的现实啊!这些妇人们何时才能觉醒过来呢?所谓的“拍喜”,分明就是那些负心之人草菅人命的借口罢了!
像如烟这般柔弱无助的女子,如果不能主动去争取属于自己的权力和地位,那么她们或许将永远深陷于被人肆意买卖、欺凌迫害的悲惨命运之中无法自拔。
倘若按照性别划分阵营,那么这世上便只剩下两个截然对立的群体:一方是饱受压迫却依然懵懂不觉的封建女子;另一方则是以封建男性为主导,掌控着一切生杀大权的势力。
此时,站在宝珠身旁的侍卫们,对于眼前发生的这一幕显得有些漠不关心。
他们喃喃自语道:“唉,也只不过是这些女子运气太差罢了!真是可怜啊。”言语之间只是对如烟等人的怜悯。
这些侍卫们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尽收宝珠的眼底。
看着他们那冷漠而又事不关己的样子,宝珠心中不禁一阵冷笑。
她早就明白,这世上除了自己,旁人对于他人之事往往都是漠不关心,根本无法做到感同身受。
原本计划着要回去看看天仙的林姐姐,但如今这个愿望只能暂时搁置一旁了。
因为形势紧迫,她必须马不停蹄地赶往高原,与自己的属下会合,以便能够加快进攻高原的步伐,尽早统一。
说起那个四皇子,他口口声声说要与自己合作,其实不过是想借着这个机会从船上脱身而已。
哼,这点小心思岂能逃过她薛宝珠的法眼?她心里跟明镜儿似的,清楚得很!
而且,早在路上,她就已经布置好了众多神枪手,只要四皇子下了船,定让他有来无回,插翅难逃。
然后再伪装成前朝余孽所做,就让他们狗咬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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