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福来吃惊地看着梅怡说:
“梅怡,你不吃羊肉,这羊肉在锅里一涮,羊的膻味就没有了,再沾上芝麻酱,香软而不油腻,那才叫个叫绝呢”。
胡丽把面前的一盘豆腐端上来,倒入锅里搅了搅,对梅怡说:
“梅怡,你要是不吃羊肉,就吃豆腐粉条吧”。
梅怡还是苦笑着摇了摇头说。
“胡丽,不行,沾上羊肉味的东西我都不敢吃,你们吃吧,我看你们吃就行了”。
梅怡是个很少说谎话的姑娘,其实她很喜欢吃羊肉,西安的羊肉泡馍,小时候她就经常缠着她父亲带他去吃。
她编这个谎言,只是在心中释放她的爱和憎,她不想和她的敌人在一口锅里吃饭。
赵金东往嘴里塞了几口羊肉后,讨好的对梅怡说:
“梅怡,要不再给你要个炒菜吧,我们吃饭你看着,我们都不好意思吃了”。
说完,赵金东装模作样的拿起菜谱来,皱着眉头把服务员喊了过来说:
“去给我们这位女同志上一份黄油炸鸡卷”。
然后又笑着对侯福来说:
“连长,你看行吗?今天这顿饭我请”
侯福来刚把一大筷子羊肉夹到嘴里。
羊肉刚从沸水里捞出来,烫着不住稀溜,根本顾不上说话,含含糊糊的“嗯!嗯”了两声,
这时旁边桌子上,咋咋呼呼的,又来了一桌子客人,为首的是一个不到40岁的中年汉子。
梅怡一眼就认出了他,依兰屯公社卫生院的革委会主任牛永红。
牛永红同时也认出了他们,刚坐下后又站了起来,捧着发福的肚子走了过来。
几个月不见,牛永红越来越胖了,肚子明显的凸了起来,熨烫整齐的中山装,紧紧的裹着他大起来的肚子。
在以阶级斗争为主的年代,全民生活质量普遍低的情况下,牛永红吃成这个样子,这也实在难为他了。
牛永红标志性的国字脸,泛着红润的光泽。乌黑发亮的头发抹了很多的头油,一根挨着一根,齐齐整整在头上排立着。一双看似很大的眼,里面装满了虚伪和不真实。
他首先走到侯福来面前,嘿嘿的笑了几声说:
这不是侯连长吗?听说你扭正了,成了27连的一把手!今天来伊兰屯饭店摆一顿?还是涮羊肉呢!真敞亮!是庆祝高升的吧。
抬手不打笑脸,侯福来虽然很讨厌这个牛永红,但人家满嘴都是恭维的话,他也只能装一装了。
便笑着站了起来说:
“牛院长,不好意思,我升任连长是两个月前的事了,还祝贺个球,今天是我们27连的美女排长梅怡升任女知青排的排长。我们是在为梅怡庆祝,要不你也过来喝上一杯”?
牛永红极不自然的看了一眼梅怡,上次在伊兰屯卫生院调戏梅怡,被梅怡整了个灰头土脸,最后还狼狈的跪在了梅怡的面前,现在想起来还心有余悸。
他见梅怡和侯福来、赵金东之流坐在一个桌子上吃饭,心里想,你梅怡冰清玉洁,也不过如此罢了。你也抵挡不住权力的诱惑,你也就和我装装纯。
想到这儿,他的流氓嘴脸又露了出来,走了形的国子脸堆满了假笑,端起梅怡面前的酒杯说:
“原来是梅怡升任女知青排的排长,可喜可贺,那这杯喜酒我可一定要喝”!
说完后,牛永红拉了一把椅子过来,坐在了梅怡的旁边。
梅怡厌恶的看了一眼坐在他身边的牛永红,朝胡丽这边靠了靠。
赵金东见他和梅怡中间多出个牛永红来,很气恼,他知道这个牛永红现在很有势力,据说他过了年就要升任伊春县卫生局革委会主任,
赵金东也不敢轻易得罪牛永红,一个人坐在那儿生闷气,嘴上嘟嘟的骂了一句:
“谁他娘的裤裆开了,把不该露的东西给露出来了”。
赵金东的一句话骂坏了,坐在他旁边的牛永红听了个清清楚楚。
他的国字脸一下子给拉长了,嘴角撇了一下,把端起来的酒杯重重的放在桌子上,对着侯福来说道:
“侯连长,你手下的人是越来越没教养了,有人养没人教的东西,你要是不管,那我就替你管管”。
说完牛永红挑衅的看着侯福来,把自己的手指头捏得“嘎!嘎”直响。
先是用右手捏左手,完了再用左手捏右手,每个手指头都不放过。
侯福来看着牛永红盛气凌人的样子,他也很生气,以前他在27出当副连长时,就和牛永红多有龌龊。
那时后,他正和刘晓萍处对像!这个牛永红仗着和刘晓萍是天津老乡,明里暗里没少给他戴绿帽子,两个人因为刘晓萍就差动手了。
刘晓萍死了以后,两个人的关系就缓和了。后来牛永红当了伊兰屯卫生院的院长,他当了27连的连长,两人都成了伊兰屯公社有身份人。见了面就不在掐了,也能相互恭维几句。
侯福来今天心情本来就很好,没想到涮羊肉还没开吃,牛永红就给他来了这么几句。就好像铜锅里掉进几只苍蝇,让他恶心的直想吐
侯福来认为牛永红是在指桑骂槐,欺负他们这些农垦知青。便学着牛永红的样子把酒杯往桌子上重重的一放说:
牛院长,你刚才说的话有点过了啊,你说谁越来越没教养了?我手下的人什么时候把你得罪了?我们能在一起坐就在一起坐,不能在一起坐,你就给我滚犊子,放心吧,牛院长,我们有事不会求你。我们现在连里有卫生员,团里有卫生所,师里有医院,我们在依兰屯求不到你,你在伊兰屯也求不着我们,我们井水不犯河水,我们在这里吃饭也没过去请你,你要是坐在这几不舒服,麻溜站起来,给我滚开。别在这儿给我添堵”。
当着梅怡的面,牛永红被侯福来痛痛快快的数落了一顿,
他有点恼羞成怒,“啪”的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厉声的说:
“侯连长,我过来只是和你们喝杯酒。赵金东,那叫什么话,我傻啊?听不出来”?你们别把老子惹急了。把老子惹急了。老子倒想和你们理论一下你们27连的那点儿破事。
侯福来听了牛永红的话,感到很意外,恼怒的说:
“牛永红,我们27连关你屁事,你他妈的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听到这儿,牛永红更上劲儿了。
他又坐了下来。掏出一盒中华烟来,抽出一支在手指盖上蹲了又蹲,然后给自己点上。阴沉的说:
“侯连长,我的老乡刘晓萍是怎么死的?你应该比我清。你们27连在刘晓萍的死亡死记录上写的是突发心脏病。我是搞医的。你蒙哄别人,却蒙哄不了我。刘晓萍是有心脏病,但她的心脏病并不是很严重,她只是在受到了剧烈的惊吓和刺激。才会出现供血不足导致休克。如果不及时抢救,就会死亡。刘晓萍死后,我去看过她的尸体。她两眼圆睁,根本就不是突发心脏病痛苦的表情,而是受到惊吓非常恐惧的表情。我也问过你们27连的知青。刘晓萍是晚上九点死在伊春山上的。
那么晚了,又是谁把她约到了伊春山上呢?只有你,因为你是她的男朋友。在27连也只有你能约的动刘晓萍。刘晓萍上了伊春山后。看到了她不该看的东西,受到了惊吓,最后吓死在了伊春山上。刘小平的死,你侯福来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这也就也就放在了你们27连没有人报警。你才能坐在这儿涮羊肉,吹牛逼。如果放在前几年,你侯福来还保不准在那个黑屋子里喝茶呢”!
听了牛永红的话。侯福来惊呆了。
刘晓萍死了快半年了。他以为这事就算过去了。没想到牛永红又提起了这件事。
侯福来警惕的看了看四周,见没有人注意他们两人的谈话。胡丽和梅怡也不在了,好像是去了厕所。
只有赵金东露出一副惊愕的表情,在那儿傻坐着。
侯福来隔着冒着热气的铜火锅。冷冷的盯着牛永红说:
“牛永红,你在调查我,你信不信我弄死你”?
牛永红听了侯福来的话,停止了捏手指关节的动作,把含在嘴里的香烟拿了出来。抬起头来呆呆的看着侯福来。稍微有点儿变形的国字脸不自然的抽动了两下,露出了畏惧的声色。
牛永红和死去的刘晓萍都是天津津南区咸水沽的人,牛永红是六二年来北大荒的知青。
他和农三团的政委祝小军是同一年来的伟大荒。
牛永红在天津津南区咸水古读高中时就是学校的文艺骨干,吹拉弹唱样样精通。来到北大荒农7师后。还没有往连队分。就被农7师文工团给相中了。
正赶上那年师文工团要排演洋板戏《红灯记》,缺一位男主角李玉和。
牛永红漂亮的国字脸。为他赢得了李玉和这个正面人物的角色。
《红灯记》排到一半,牛永红就和扮演李铁梅的上海女知青好上了。等到这部戏拍完,牛永红早已把李铁梅的肚子搞大了。
文工团的领导看这事实在瞒不下去了,就上报到师政治处,很快师政治处的处理结果就下来了,牛永红和那位被搞大肚子的上海女知青被调离文工团。
刘永红被调到伊兰屯卫生院。
那个上海女知青被调到了伊春县造纸厂,当了一个普通的工人。
两人本来就没有太深的感情,事情处理完后,他们就各奔东西,不再来往了。
牛永红是那种处处留情,又不负责任的男人。走到哪儿都要制造点桃色新闻。
去了伊兰屯卫生院后。又和好几个女护士有了暧昧关系。甚至连女患者都不放过。
就是因为爱搞破鞋,牛永红来北大荒快十年了。还是个让人看不起男护士。
算他幸运,赶上了十年运动。
在这特殊历史时期。牛永红把他用在女人身上的功夫,分出一半来用在了男人的身上。
在伊兰屯卫生院,今天批这个,明天斗那个。很快就把伊兰屯公社卫生院革委会主任的大权抓到了手。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过了年他就能坐到伊春县卫生局革委会主任的位置上。
他今天是来伊兰屯饭店宴请县草委会的几个领导吃饭。
没想到一进饭店就看到了梅怡。他本想过来碰碰运气,却三闹两闹和他的旧情人侯福来给掐上了。
看着侯福来两眼露出来的凶光牛永红心里想,他侯福来能让刘晓萍轻易的消失掉,我又去招惹他干什么?
他见梅怡和胡丽朝这边走来,心想,趁梅怡还没过来,赶紧走吧,别在这儿丢人现眼了。
他站起身来,冲侯福来阴冷笑了笑说:
“侯福来,你娘的牛逼,你先嘚瑟着,咱们走着瞧”。
说完,他悻悻的走去了。
看着牛永红的背影,侯福来咬着牙冲牛永红骂道:
“牛永红,你拿刘晓萍的事来威胁老子,我看你是离死的日子不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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