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小旗死了!!!!!

石持健三郎随着人流,跌跌撞撞翻过壕沟和陷坑才算冲到了岩砦前面。

此时这里已经一派人间地狱景象,岩砦以及塔楼上的铁炮循环轰击,会爆炸的陶罐子时不时就会扔下来一个,不停有人惨叫着扑倒,甚至还有热油从天而降,瞬间就让一大片人发出凄厉惨嚎,倒地翻滚不休,引发一片混乱。

石持健三郎呆愣了片刻,本能扯过一个被热油浇了一脸,正痛苦抓挠惨叫的郎党,拿他遮挡从天而降的铅子和箭矢,再用力抹了一把脸,终于缓过来一点了,再左右一瞧,就看到身边不远处一架登城梯已经竖起,松平家的郎党正拼命嚎叫着往上爬,只是无法登上城头,爬不了多高就会被击落。

他左右观察片刻,没找到更好的位置,扔掉手里已经死掉的郎党就冲了过去,用力推开一名正准备攀梯而上的郎党,眼中冒出凶光,当先登城。

他身为松平家的小兵法指导,正是早早就确定下来的先登武士之一,不然也不可能让他率军走在最前方。

这时他就体现出了他的价值,自幼习武,身体千锤百炼,又经久战阵,战场经验丰富,哪怕现在身披重甲,他的身手依旧敏捷,口衔打刀,飞快攀援而上,速度要比一般郎党要快好几成,而且反应极佳,眼见城垛口人影一闪,一名敌人拿着长枪猛然往下一戳,他立刻一个旋身转到了梯子背面,随后就是一声哀鸣,紧跟在他身后的一名近侍家臣被戳中头脸,立刻滚落梯下。

他也无心关注自己近侍家臣的死活,在梯子背面又仅凭双手,悬空交替硬往上攀了几步才猛然拧腰,又旋回梯子正面。

此时他离城头已经很近,略微缓了一口气,凭本能挥臂格开一支侧面射向他的箭矢,双腿猛然发力,飞快连蹬几步就窜上了城墙,嘴一松打刀就落到手中,抬手就劈翻了一名正要射击的弓手。

守在这里的敌人有不少,眼见敌人竟然突然就窜上了城墙,齐齐愣了一下,接着马上便反应过来,最近的三名长枪手两人长枪齐出,立马向他突刺,余下一人弃枪不用,从腰间抽出打刀径直向他扑来,打算再将他逼落城下。

这三名敌人反应虽快,出手也算迅捷,但放在石持健三郎这种剑术高手眼中满身都是破绽,微微侧身就躲开一支长枪,接着又单手捉住另一支长枪的枪身,借对方冲过来的力道往后一送,就让这名敌人惨叫着连人带长枪栽下了城墙。

这时最后一把打刀才劈到他身上,但他侧身难受力,打刀只划破了他精铁具足上的漆皮,擦出了一溜璀璨火星,勉强让他身形歪了歪,连让他出点血都没办到,而他借着身形歪倒这股劲儿,双手握住打刀刀柄,一记逆袈裟斩就把最后这名敌人开膛破了腹,接着又是一记旋身横斩,斩在另一名还没来得及收枪的长枪手脖子上,虽没能把对方的人头斩下来,却也让这名敌人瞬间软倒。

电光火石间,石持健三郎奋勇先登,以一敌三,力杀三人,自己只被蹭掉了点漆皮,但他也没得意,更没管城下郎党们的欢呼,强忍着别让自己大口喘息,怒喝一声就强行提刀欲冲。

以他长久先登的经验,只要登上城墙并连续斩杀敌方守城郎党,应能极大震慑敌人,这时只要再鼓起余勇状若前冲,就能把敌人吓退。

也不用吓退多久,只要敌人一时怕死不敢上前交战,一时举止失措,后面的人就能源源不绝爬上来,那这城就算破了。

但他这次失算了,刚刚怒喝出声,敌人那边也叫了起来,声音还极为悲愤,声音响亮至极,硬把他的怒喝声都压下去了——“小旗死了!!!!!”

按弯津《简明约法八十八斩中的规定:临阵回顾退缩者,及交头接耳者,斩;守御不严,致失陷阵地者,斩;长官阵殁,属官援护不力,无一伤亡,及小旗战死,本旗兵士无伤无功者,悉斩以徇。

现在本队小旗当场战死,这队士兵有一个算一个,只要战后无功无伤没有足够失去战斗力的重伤,集体都要被砍头,而要是丢弃阵地,转身逃走,那也是砍头,还是两条重罪一起犯,会死得更惨,连家人也要连坐,被剥夺一切弯津民众所享有的基本权利,基本就相当于重回“家子”身份,而且这次是真当“奴仆”,以前的优待不会再有。

这队小旗士兵瞬间就眼睛血红起来,这窜上来的具足武士这是要弄死他们全体,甚至还有可能弄死一部分人的全家!

这时死亡的恐惧已经没那么重要了,或者是这些士兵求生的渴望已经压倒了死亡带来的恐惧感,“小旗死了”这一声还没完全落下,这队人已经刀枪齐举,疯狂向这处城垛口涌来,必须当场砍死石持健三郎,连让他逃了都不行,不然战后根本无法向宪兵交代。石持健三郎就算自幼习武,天赋极佳,武艺过人也无法顶住这么一群不要命的疯子,要不是甲胄足够精良,当场就要被戳死,只能拼命挥刀劈砍防守,步步后退,没两步又退到了城垛口,不过他总算凭借过人的勇武打开了一个突破口,拖延了一点时间,他后面的近侍家臣武士已经接二连三爬了上来,眼见他被围攻,已经岌岌可危,立刻也嚎叫一声投入战斗。

一时之间,围绕这小小一个城垛口所在,双方展开了血腥肉搏,惨叫声连成一片,谁都不肯后退半步,而石持健三郎用力挥砍几刀,又勉强砍倒一人后,感觉气力耗尽,完全支撑不住了,借着身边一名郎党被捅死的时机,用力扯过他的身体往外一掀,再用最后的力量拼命往后一挤,这才暂时不会再受到攻击。

他赶紧大口喘息,以图快点恢复体力,同时快速向两侧张望,想看看其他先登武士情况如何,毕竟他感觉自己运气不好,这边是精锐驻守,一时难以突破,可能指望不上了。

而他一瞧之下,除了他这边,还有两处硬顶着敌人的火力爬上了城头,但上了墙头一样无法驱散守军,野原家的这些“郎党”和一般豪族家里的不一样,战力意志极为顽强,面对具足武士的强力突击,在接连数人被砍杀的情况下,完全没有嚎叫一声“城破了”就开始逃窜的意思,反而更加疯狂了,一涌而上,后面长枪捅,前面拔刀砍,死斗不退,攻上城墙的具足武士大部分都被杀死了,后面的郎党也只能挤在垛口城堞处苦苦支撑,基本上上来多少死多少。

情况还不如他这里,猛然看上去都有些怪异,还以为野原家的人要疯狂从城垛口冲下去,松平家不允许,正拿身体堵着地方不让过。

岩砦的火力也没减弱多少,这座岩砦修得极为奢侈,城墙极宽极平坦,能驻守大量武装人员,四角则是附带马面、高高凸的塔楼,现在大批铁炮手、弓手依旧在上面疯狂开火,不受干扰的射击岩砦下面的敌人,占尽了优势。

必须快点攻进塔楼,把里面的铁炮手和弓手都杀死,不然后面根本上不来多少人……

石持健三郎看了两眼就心急如焚,但马上就是肋下一痛,他身前的几名郎党被杀死了,一名满脸血污的敌人已经两眼血红的拿着一间枪戳中了他腰肋,只是枪头被甲胄札片阻挡,一时只能入肉少许,只能顶着他往后退。

不过这名敌人马上就被他身后又爬上来的松平家郎党砍翻,而这名松平家的郎党又被另一名敌人一刀斩中脖颈,呆愣着慢慢软倒……

紧接着又是两支长枪向石持健三郎戳来,对他这个怎么也弄不死的重装具足武士仇恨度百分百,非要先弄死他不可。

石持健三郎只好奋起余勇连连劈斩,重新陷入绞肉战,而且他像是陷入泥潭之中,哪怕敌人武艺非常差劲,来来去去就是那么三五招,根本不值一提,他凭借超人一等的剑术又连续斩杀了数名敌人,但还是无法前进,根本无法扩大突破口,敌人根本不怕死,前扑后继,死斗不休,甚至有的人死了,敌人更是会发狂,不管不顾扑上来就要换命。

他精疲力竭又连连负创,一时连时间观念都失去了,脑海中只剩下守住城垛口一个想法,都不知过了多久,突然听到敌人身后传来一声略带童音的尖锐女声,用尾张方言喊了一声什么,紧接着他眼前豁然开朗,敌人突然向两侧散开,露出了后面一支巨型铁炮,炮口足有碗口大。

石持健三郎呆愣了片刻,但长久以来的厮杀让他本能就觉得不妙,下意识就扯过一名郎党挡在自己身前,接着就听到一声超乎寻常的轰鸣声,挡在他身前的郎党仿佛被巨锤锤击,猛然向后撞来,直接把他撞得翻出了城垛口,而围在这个城垛口的松平家郎党也同时惨叫,被无数铁砂铅子打得像蜂窝一般。

石持健三郎飞在半空中最后一个意识是“完了,南边的敌人回援了……”,紧接着他就重重摔到了地上,浑身各处巨痛齐齐袭来,口鼻渗血,浑身抽搐,渐渐没了动静。

松平家最有名的小兵法指导,三河国这一代剑术最好的武士,十余次“一番刀”、“先阵”的获取者,就这么以一个怪异的姿势躺倒在一座连正经名字都没有的小山上,大概率再也无法返回三河国了。

不久后,类似的巨大轰鸣声开始在岩砦塔楼上连续响起,大片大片的铁砂铅子开始横扫岩砦上下的郎党,松平家终于支撑不住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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