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立马正襟危坐,纷纷期待李翊点自己的名字。
“……诶,你说,大都督会不会提我?”
“嘁,你算哪根葱?大都督要提也是提乃公的名字。”
有将领窃窃私语,无不希望李翊点名表扬的是自己。
要是当着这么多人被表扬,不说回头被主公升职加薪。
光是这脸面就得赚足,回家都能跟老乡吹水好几年。
“此人,正是曹公旧友,吾之至交——”
“南阳许攸,许子远!”
李翊在席间,大声说道。
众人闻言,目光齐齐落在李翊身边的许攸身上。
“……唔,他便是许攸?”
“看他的相貌,平平无奇啊。”
“……哼,听说这厮原是袁绍属下,一个降将,也配骑在俺们头上?”
“就是就是,俺们在战场上舍生忘死,浴血拼杀,也没见着这人有甚作为。”
众人窃窃私语,都对许攸指指点点,颇有微词。
许攸也察觉到了,他知道这是李翊在帮自己造势,好将他引荐给曹刘。
当下也决定好好表现一下子,乃清了清嗓子,站起身来,对众人拱手道:
“……惭愧惭愧,南阳许攸,蒙李郯侯错爱。”
“这才与诸位携手,并力破了乌巢。”
“可喜,可贺。”
严格意义上,现在战事还并未结束。
兼之许攸又是初来乍到,当下也不敢太得意忘形,说话还是比较谨慎的。
众人见许攸态度还算诚恳,这才不再抱怨。
“诶呀,子远!”
“吾便知是你啊!”
曹操最先站起身来,跑上前抱住许攸。
“此前闻得军报,说是有人助李郯侯破了乌巢。”
“吾一猜,便知是你!”
人逢喜事精神爽,曹操见着老朋友,也是喜出望外。
抱着许攸,连连拍打他的后背。
刘备见李翊如此敬重这位许先生,当下也站起身来,向许攸拱手表达感激之意。
“多谢许先生相助!”
许攸见曹操、刘备都如此礼遇自己。
受宠若惊之余,悬着的那颗心也总算放下。
他本就是河南人,当初跟着老大哥袁绍到河北创业。
谁能想到,在后半生又再次回到河南来。
李翊在举荐完许攸之后,见他与曹操、刘备两个人聊得正起兴。
又开始引荐张绣等部众。
张绣见曹操在此,心想早晚是要面对的。
遂主动来到曹操面前,向他作揖道:
“……曹公。”
他这人嘴笨,又不太会说话。
贾诩便在侧帮他说道:
“君子不念旧恶,曹公有霸王之志。”
“固将释私怨,以明德于四海。”
“岂会念及旧日之恶?”
曹操闻言,抚须笑道:
“……哈哈哈,正如文和先生所言。”
“吾岂是小肚鸡肠之人,今将军于吾穷途时来投。”
“操感激尚且不及,又怎会怪罪将军?”
此话一出,曹营诸皆面面相觑。
尤以曹氏、夏侯氏为首的武将,面色十分难看。
“……啧。”
夏侯渊气得咬牙切齿,狞声道:
“若非此辈,大公子又怎会……?”
“……嘘,别说了,曹公还在那边呢,小声些。”
值得一提的是,
在很多游戏、影视剧中,宛城之战爆发后,许多曹营武将都在惋惜典韦。
但事实上,只有曹操是“独泣典韦”。
其他所有人,惋惜的都是曹昂。
张绣倒未太注意曹营众将对自己的不满,只是见着曹操果然如贾诩所言,没有念旧仇。
悬着的那颗心才总算放下。
“绣从前年少无知,日后再不敢与曹公为敌。”
张绣当即向曹操纳上自己的投名状。
曹操见此,趁势说道:
“吾闻将军有一女,年已及笄,尚未婚配。”
“吾子曹均,亦尚未娶妻。”
“若是将军有信不曹某之处,不妨你我两家联姻,永结秦晋之好。”
“将军看是如何?”
之前,曹操确实轻视张绣和他的部众,没将他放在眼里。
但经历了宛城之战,曹操才知这位北地枭雄有多能打。
若能趁此机会,与他联姻。
不仅能够向世人展示自己的胸怀,更有机会将这批悍骑收入到麾下来。
简直一箭双雕。
张绣没想到曹操会突然提出两家联姻的提议,一时间踌躇难决。
李翊走来,说道:
“今日乃庆功之宴,曹公就莫料他事了。”
这时,贾诩也走上前来,拉了拉张绣的衣袂。
张绣明白了贾诩的意思,便打个哈哈,对曹操说道:
“儿女婚姻大事,不好马上决断,还须、还须从长计较。”
“……从长计较,哈哈哈。”
曹操一怔,旋即亦大声笑道:
“适才相戏耳,吾岂不知此事须要慎重?”
“待战事平定之后,再来与将军聊婚姻大事。”
此事就此翻篇。
张绣也跟着贾诩回到了席间。
贾诩对张绣说道:
“今官渡大胜,不论是曹军将士,亦或刘军将士,皆是志得意满,傲睨得志之时。”
“吾等身为外州客将,仅凭一战之功,怎好抢夺他人风头?”
张绣躬身听取明诲,两只手捧着酒盏,又问道:
“那吾辈该做什么?”
贾诩摸着颔下的山羊须,淡淡道:
“在此饮宴,与诸将士喝酒。”
“混个脸熟。”
张绣听话照做。
他作为武人,性格本就喜欢热闹,干坐着喝酒可不是他行事的风格。
饮至半酣时,忽又想起来一件事。
再次来到贾诩身前,问道:
“适才曹公不计前嫌,欲与我结儿女亲家。”
“此乃好事,先生缘何阻拦?”
贾诩缓缓睁开眼眸,瞟他一眼:
“若与曹氏结亲,便彻底与曹氏绑定。”
“今官渡之战虽胜,然袁氏未灭,曹刘锋芒亦未突显。”
“天下归谁所有,尚不可尽知。”
“将军既归附于朝廷,只以朝廷名义,征讨袁氏,安心建功便好。”
“待袁氏覆灭,曹刘谁强谁弱,自有分晓。”
张绣醍醐灌顶,恍然大悟,对贾诩的远见佩服不已。
“先生之言,真令我如拨云见日,茅塞顿开。”
“愿从君言!”
是啊,反正曹刘现在还是同盟。
张绣现在敢站队任何一个人,都必然得罪另一人。
所以最好的做法,就是趁着两家还是同盟,关系尚未破裂之际。
不站队任何一人,只管帮两边打仗建功就行了。
真等到两家决裂之时,天下形势也会变得明显起来。
到时候再做决断,并不困难。
酒席之上,推杯至盏。
李翊不想太过引人注目,所以一直在引荐有功的将士,帮他们介绍给众人。
很快,便落到了新投降来的张郃、高览身上。
两人身为降将,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其实不太好意思跟大家敬酒。
但曹操、刘备还是盛赞二人的功绩。
不管怎么讲,都是因为张郃、高览率领重兵临阵倒戈。
这才让袁绍军的士气瞬间跌落谷底,给予了致命一击。
趁着张郃、高览帮自己吸引“酒力”的空档,李翊趁势来到了贾诩、张绣的席间。
张绣见李翊来了,起身便想让座。
“……诶,张将军快坐下!”
李翊忙按住张绣的肩膀,示意他坐好,又调侃一句:
“吾非恶人,何须见吾来,便要避席?”
张绣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但确实感觉大家对李翊的评价很中肯,他待人真的很亲切和善,没有半点架子。
听说刘将军也是这种风格。
不知加入他们的阵营,工作环境是不是都这样。
如果是,那张绣的身心压力确实会小很多。
李翊取来垫子,跽坐在贾诩身旁。
“文和先生,之前去的匆忙。”
“还未来得及和先生好好聊聊,不知先生肯赏光否?”
贾诩呵呵笑道:
“能得李郯侯敬酒,乃老夫之幸事也。”
两人便聊了一些学术上的问题。
聊着聊着,贾诩便忽然将话题转到这次官渡之战上。
“……诶呀,想袁绍十数万大军,一夕之间溃败。”
“李郯侯这把火,不止烧断了河北人的脊梁,更是使得河北之众心惊胆裂。”
“窃谓郯侯之用兵,管仲、乐毅未必过此。”
李翊挥了挥手:
“先生这番话还是免了罢。”
“兵无常势,水无常形,这次虽能击败袁绍,下次便未必了。”
汉末三国,最忌讳的就是顺风浪死。
此bu无差别攻击所有诸侯主公,李翊可不敢将之染上。
贾诩饶有兴致地看着李翊,问道:
“君以为,袁绍因何而败?”
李翊沉吟片刻,缓缓道:
“袁绍干大事而惜身,见乌巢十万火急,不敢全力来救。”
“故有此败。”
在李翊看来,袁绍此次但凡下定决心。
全力过来救援乌巢,那他跟那五千名弟兄,是很难全身而退的。
就算不救乌巢,若是举全力攻官渡,也是完全可以一搏。
这两个选择的关键点,都在于袁绍需要亲自上阵!
因为袁绍这时也到了最后关头,只有你亲自上阵,才能表明殊死一搏的决心。
说白了,李翊能以少攻破乌巢,不就是奔着拼命去的吗?
玩儿命的时刻,只有自己最靠得住。
得到的越多,害怕失去的也就越多。
到了袁绍这个年纪,他已经没有了年轻时候的那股子狠劲儿了。
“……嗯。”
贾诩听完李翊的分析,又接着补充道:
“袁本初已是天命之年,又闻他少有亲临战阵。”
“恐是身子欠妥,不如以往。”
“为此,才不能亲自来救乌巢。”
言外之意,贾诩是在考校李翊。
如果袁绍不亲自下场,袁军是不是就陷入了死局?
李翊听出了贾诩的话外意,略作沉思,便道:
“若袁绍不能亲自临阵,我以为可先遣一队轻骑,救援乌巢。”
“轻骑马快,可先至来拖延我军攻势。”
“随后可遣张郃领重兵来救乌巢,四面围堵我军。”
“乌巢却袁营以北四十里,若能裹以重兵,岂非瓮中捉鳖乎?”
“诚如是,张郃必当竭力死战,以明其所献之策不谬也。”
“……至于进攻官渡大营,呵呵,便让郭图去罢。”
“彼必下严令,使诸将竭力攻战,以明其谋无失也。”
“届时官渡被破,乌巢难下,我军岂非是死局吗?”
李翊站在袁绍的视角为贾诩分析了,如果他是袁绍,会怎样做。
啪啪啪……
贾诩拍了拍手,对李翊赞叹不已:
“噫!人皆言李郯侯才智超群,今得一见,果非凡俗之辈也。”
打仗的最高境界,就是指挥敌人。
贾诩对李翊由衷地感到佩服。
“……今日大胜,老夫本不该扫兴。”
“只是纵老夫不言,想必郯侯已将忧虑此事。”
贾诩本身性格谨慎,不会说过多的话,做多余的事。
但跟李翊相处了之后,他明白这人很聪明。
跟聪明人交往,你就不需要太过畏手畏脚,否则束缚的只有你自己。
“……哦?不知文和先生说的是什么事?”
李翊眉毛一扬,佯作不知。
“……君侯岂忘乎?官渡之围虽解。“
“然袁绍大军仅溃而未灭,河南守卫之战,岂已终耶?“
贾诩望着李翊的眼眸,平静地说道。
……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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