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鱼儿渴望大海,雏鸟渴望天空,我们,以太,也渴望那片神明们向他们过去的无数造物所应许的土地——生界。”缓缓吐出一口烟气,老绅士抬头看向天花板,又或是别的什么,独自低声呢喃着。“噢我的主啊,为何您如此偏袒,如果这是对我们的考验的话......”

老绅士缓缓闭上眼,在又几次夹杂着上等雪茄味的吐息后,老绅士收起了脸上的悲伤,他转过头,脸上再一次带着平时的那种高雅的微笑,看向身旁的诺巴底。“等到我们回到真正属于我们的土地,我的种族才真正的‘存在’着。到了那时,没有无尽的仇恨,没有连绵的烽烟,没有不必的杀戮——我们甚至能够和人类这个种族一起创造新的历史。”

“你们会抹除他们。”诺巴底弹了弹烟灰,他仍旧伏在酒桌上,懒散的向着服务员让其满上自己那空荡的酒杯。“只要他们还存在,你们就永远都是‘赝作’,不过是拙劣的仿制品,你们不可能容忍的。你们会摧毁他们的存在,他们的历史,他们的文化,直到最后什么也不剩,就像......”

“就像神最后厌倦的世界一样。”

夹着香烟的右手微微一颤,诺巴底几乎屏住了自己的呼吸。他侧眼看去,身旁的老绅士只是毫不在乎的继续品尝着手中的美酒与雪茄。“毕竟,那种,万物尽待开辟的景象,那幅混沌,您应该最清楚不过了。”

“......”

直到香烟燃烧后的烟头落在指尖,诺巴底才从那不光彩的如同十分久远的噩梦之中抽出身来。诺巴底看向酒桌,他甚至都没能意识到何时那酒保已经为他的酒杯填满了美酒,甚至其中的冰块都开始融化。舒展开紧握的左手,被冷汗浸湿的手心那粘稠的感觉又着实让他内心烦躁。

“所以我们达成了交易。”诺巴底有些狼狈的将烟头掐灭,有些烦躁的将烟头扔进烟灰缸,接着拿起酒杯将其中的美酒一饮而尽。当他放下酒杯时,一声疲惫的喘息从他的鼻息中传出。“我们‘划出’了‘阿岗莎’给你们。为什么你们还要对生界如此执着?”

“我们是她唯一没能得到她恩宠的造物!”

老绅士突然暴起,他愤怒的将酒桌上的酒杯一把拂开,其力道之大,竟能将酒杯击飞到不远处的舞池。在嘈杂刺耳的音乐声之下,一声沉闷的闷哼成为一声不起眼的音符,一个扭曲的身影倒在了舞池之中,但却立刻被其他扭曲的身影遮蔽住,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

“那些被她创造的,那些被她遗忘的,甚至那些被抹除的,她的孩子,都能够在这片——她的庭院之中玩耍!但除了我们!我们这群她最完美的孩子,却得不到她的慈爱!”

在几个激烈的喘息之后,老绅士注意到了自己的失态,他拿起雪茄狠狠的吸着。而在他一旁的诺巴底也不恼,同时在平复自己内心的,不只有那位老绅士一人。在向着酒保示意要求另一杯崭新的酒杯后,诺巴底再一次将二人的酒杯倒满,最后再一次懒散的将视线移向前方,百无聊赖的慢慢嘬着杯中的烈酒。

“我们会回到这片土地,啊是的,一定会的。只有这样才是正确的,理所当然的。难道不是吗?”

拿起酒杯,看着其中满满的烈酒,老绅士仰起头喝下一大口,接着他看着其中晃动的冰块,如同想到了什么,他侧过身看向一旁的诺巴底说道:“那另一位尊贵的存在,那位编织一切之人,她还剩多少时间呢?”

“你再提到她,我便让你见识一下你所听闻的那混沌,反正,你也只是从你的造物主那听来的童话故事,对吧?小鬼。”

那声线没有一丝愤怒的起伏,有的只是慵懒的声调,但却让老绅士如同坠入冰窖一般胆寒。他小心翼翼的看向诺巴底的侧脸,但后者一副百无聊赖的脸根本无法读出这个男人的情绪。那男人只是看向舞池,又好像什么也没有看着,就像他注意到舞池发生的一切,却对此毫无兴趣。他的目光在这,却在其之外。

“请原谅我的无礼,‘虚无’的主人。请让我换一种说法:那棵树,它还能如此存在多久?”

“没多久了,没有多久了......”

诺巴底的话语依旧用着慵懒的声调传达着,但老绅士似乎能从中读出一丝转瞬即逝的哀伤。“那我们最好尽快按照我们之间的约定进行接下来的......程序。不仅是为了我们种族的夙愿,也是为了您的......祈望。”

将酒杯中剩下的酒一饮而尽,老绅士站起身,将自己的高礼帽轻轻戴上。“感谢您今晚接受我的邀请,相较于那些安静的酒吧,我更喜欢这种吵闹且混乱的地方——就像阿岗莎一样。”

但他似乎又想到了什么,他转过身,看向仍在细细品鉴着烈酒的诺巴底说道:“等一切结束,我想如果您不介意,请务必品尝一下我们特产的香烟与美酒。毕竟,人类做出来的烟酒,对于我们来说,只能尝个味啊。”

摘下高礼帽,向着面前那几近深蓝的存在微微致敬。

“一切都是为了......更美好的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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