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当日,天色尚早,整个皇宫已被忙碌的氛围笼罩,宋谨娴端坐在公主寝殿的妆台前,神情有些恍惚。

铜镜映出绝美的面容,柳叶眉、桃花眼,不点而朱的唇瓣,可那双眼眸中却藏着懵懂与茫然。

因为记忆停留在过去,这场突如其来的婚事,对她而言如同一场虚幻的梦。

窗外,墨云翻涌,层层叠叠地压向大地,好似要将世间一切美好都碾碎。

狂风呼啸,吹得宫殿飞檐上的铜铃“叮叮当当”响个不停,声音凄厉,仿佛在为这场婚礼哀鸣。

吉时一到,宋谨娴在一众宫女的簇拥下,缓缓起身,她身着的凤冠霞帔,用最上乘的蜀锦制成,上面绣满了象征尊贵的凤凰牡丹图案,每一针每一线都镶嵌着珍珠宝石,在烛光下熠熠生辉。

凤冠上垂下的珠翠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发出细碎的声响,与外面呼啸的风声交织,无端添了几分诡异。

送亲的队伍浩浩荡荡地从皇宫出发,朝着公主府行进,一路上,狂风肆意地拉扯着花轿的帷幔,好似要将这喜庆的场面彻底破坏。

但众人皆知,这是公主下嫁,纵使天公不作美,也容不得有半点差池。

终于,花轿稳稳地落在公主府门前。

郑书宴身着一品大红喜服,胸前一朵硕大的红花,早早地等候在那里,脸上满是按捺不住的喜悦。

他亲自上前,小心翼翼地将宋谨娴从花轿中迎出,牵着她的手,缓缓跨过火盆,步入礼堂。

礼堂内,红烛摇曳,在狂风的肆虐下,火苗忽明忽暗,随时都有熄灭的危险。

“一拜天地——”

随着司仪高亢的声音响起,宋谨娴和郑书宴缓缓弯腰,行了大礼。

就在这时,一阵狂风猛地灌进礼堂,“噗”的一声,吹灭了好几根蜡烛,周围的宾客们发出一阵惊呼,场面瞬间有些慌乱。

不过,好在慌乱只是短暂的。

很快,下人便重新点燃蜡烛,婚礼继续进行。

“二拜高堂——夫妻对拜——”

随着一道道仪式完成,宋谨娴正式成为郑书宴的妻子。

入了洞房,宋谨娴安静地坐在床边等待。

郑书宴轻轻挑起她的红盖头,烛光下,宋谨娴的面容愈发娇俏动人。郑书宴看着她,眼中爱意涌动:

“公主殿下,从今往后,臣定当与殿下携手一生,护殿下周全。”

宋谨娴微微点头,轻声应道:“有劳将军了。”

她的声音轻柔温婉,在这狂风呼啸的夜晚,却显得格外清晰。

窗外,狂风依旧肆虐,屋内,却因这对新人的结合,多了一丝别样的温暖。

多年后,宋谨娴便在公主府安下身来,操持着内宅诸事,闲暇时做做女红,日子过得平淡安稳,很快便有了当家主母的模样。

一日,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在屋内的妆台上。

宋谨娴像往常一样,准备挑选首饰梳妆,她的手不经意间触碰到一个雕花首饰盒,盒盖轻启,里面静静躺着一方绣帕。

那绣帕看上去陈旧,却绣工精细,针法独特,图案是一对栩栩如生的并蒂莲,周边还用金线勾勒出繁复的花纹,只是在岁月的摩挲下,金线已微微褪色。

宋谨娴的指尖轻轻抚过绣帕,就在这一瞬间,她的心脏猛地一缩,一阵剧痛如潮水般袭来,仿佛有千万根针同时扎进心底。

她手一抖,绣帕差点掉落,另一只手紧紧捂住胸口,脸上满是痛苦与困惑:“好奇怪,为什么我的心,突然好痛?为什么……”

还没来得及细想,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恶心感汹涌而至,忍不住弯腰干呕起来。

恰在这时,郑书宴面带微笑,迈着轻快的步伐走进房来,准备邀宋谨娴一同去花园散步。

看到宋谨娴难受的模样,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担忧与焦急。

“夫人,你这是怎么了?”

郑书宴一个箭步上前,轻轻扶住宋谨娴,眼神里满是关切。

他来不及多问,立刻转身对着门外大声喊道:“来人,快请大夫!”

不一会儿,大夫匆匆赶来,一番仔细的把脉后,大夫收起脉象枕,脸上露出欣喜的笑容,对着郑书宴拱手贺道:“恭喜将军,贺喜将军,夫人这是有喜了!”

郑书宴一听,先是一愣,随即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眼中满是惊喜与激动:“真的吗?太好了!”

他转身看向宋谨娴,眼中爱意更浓,轻轻握住手,柔声道:“夫人,你听到了吗?我们要有自己的孩子了。”

宋谨娴虽仍沉浸在刚才莫名的心痛中,但听到这个消息,心中也涌起一丝喜悦,微微点头,脸上露出一抹温柔的笑意。

可那方绣帕带来的异样感觉,却如阴霾般,始终在她心头挥之不去 。

郑书宴与宋眠领命奔赴西北,去处理那方蠢蠢欲动的暗涌。

宋谨娴独自留在郑府,随着腹中月份渐大,行动愈发迟缓,却也多了些对新生命的期待。

这日,阳光暖暖地洒在庭院,宋谨娴轻抚着微微隆起的腹部,心中想着:“孩子,你即将来到这世间,我得为你取个好名字。”

这般想着,便踱步来到书房,打算从那些古籍中寻些灵感。

书房里弥漫着淡淡的墨香,一排排书架上摆满了各类书籍,宋谨娴在书架前徘徊,目光在一本本古籍上扫过。

她看到一本装帧精美的《诗经》,伸手去拿,指尖刚触碰到书脊,却不小心碰落了旁边一本厚重的史书。

“啪”的一声,书砸落在地,扬起一阵灰尘。

宋谨娴微微皱眉,俯身想要捡起,却发现掉落的书翻开在某一页,上面记载的内容让她愣在原地。

那是一段关于女帝温沄晚在位时的政绩描述,字里行间满是赞誉,与宋伪预口中那个体弱昏庸的女帝截然不同。

宋谨娴心中一震,手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她继续往下看,书中还提及了一场政变,宋伪预谋权篡位,女帝含冤而死,百姓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怎么会……爹爹为何要骗我?”

宋谨娴喃喃自语,脑海中浮现出宋伪预对她说的那些话,女帝体弱、母亲为救女帝而死,这一切难道都是谎言?

她的心跳陡然加快,一种强烈的不安涌上心头。

此时,腹中的孩子轻轻动了一下,像是感受到了母亲的情绪波动。

宋谨娴下意识地捂住肚子,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她环顾四周,书房里安静得可怕,只有她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宋谨娴缓缓蹲下身子,捡起地上的书,紧紧抱在怀里,仿佛抱着的是整个世界的真相。

随后拿着那些沉甸甸的史书,匆匆回到房间。

坐在床边,手指轻轻摩挲着书的封面,眼神中满是疑惑与纠结。

“这些东西莫不是郑郎从民间收集来的,怕流传于世,故而藏于书房?”

她轻声呢喃,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置信。

房间里静悄悄的,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几声鸟鸣,宋谨娴深吸一口气,缓缓翻开书,开始逐字逐句地研读起来。

随着阅读的深入,女帝温沄晚的形象在她心中逐渐清晰,那是一位睿智果敢、心怀天下的君主,推行仁政,关爱百姓,朝堂上下曾一片清明。

可当看到宋伪预如何谋划政变,温沄晚又如何含冤而死时,宋谨娴的眼眶渐渐湿润了。

泪水不受控制地滚落,滴在书页上,洇湿了那些记录着残酷真相的文字。

“为什么……为什么我会这么难过?”

她喃喃自语,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悲伤,仿佛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

突然,一阵剧痛从脑海深处袭来,双手抱头,痛苦地呻吟着。

她拼命想要抓住那些似乎即将浮现的记忆,可它们却如水中月、镜中花,稍纵即逝。

头痛欲裂的,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些模糊的片段在眼前一闪而过,却怎么也抓不住。

许久,头痛终于渐渐平息,可宋谨娴的心中却空落落的,仿佛被挖去了一块。

为了缓解这份难过,她随手拿起一本诗词集。

书页在指尖缓缓翻动,突然,一句“恩劳未尽情先尽,暗泣嘶风两意同”映入眼帘。

看到这个“意”字,宋谨娴的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情绪,目光久久停留在这两个字上,仿佛被一种无形的力量吸引。

不知道为什么,只是觉得这个字好像承载着她心底最深处的情感,可又说不出那究竟是什么。

此刻的她,只觉得内心难受至极,泪水再次模糊了双眼,她蜷缩在床边,紧紧抱着自己,却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到底在为谁哭泣,心中的这份空洞与悲伤又从何而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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