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鲤妖已然动了手,只是手段轻微,算不得什么惩戒交锋手段,若真要追究起来,恐怕只会不了了之,猴妖猿均知道自己并不占理,于是放下狠话便气冲冲地回到自己休憩之地了。

“居然走了,倒是稀奇。”隼翎看了一路,语气也不免疑惑起来。

“放在往年,就是打不起来,也会大肆争吵一番的,今年大家却倒是稳重。”

许尘缺少微微眯眼,暗自思忖:“水源圣体......”

这鲤妖灵力掌控不逊色于他,甚至在某些细节上,比他还显得纯熟自然。

而自己不过刚刚踏入言慧境中期,入微境的水之道则虽说罕见,却在其映衬下显得不那么出众,自己虽算得上个天才妖修,然而这份自豪此刻在她面前竟显得如此脆弱。

内心深处,他忽然有了一种摇摇欲坠的感觉。自己自视天才为同辈,甚至以为掌握了少见的道则便可骄傲自满。

可是......这天才之路,才走了几步?自己又经历了多少生死搏杀?当面对这等天赋妖修时,骄傲是否真的合适?

来这泰山大比,重中之重是为了那升基灵物,次要的,也是见识一下广阔妖修天赋,所谓志存高远,许尘既是出生妖圣后裔,说什么也不满足于那小小的一方天地。

眼前这事小,不过是件插曲,却已经给他带来一阵冲击,自己才遇过多少敌手?才走过多少路程,不过言慧境修为,就已经飘飘欲仙,敢恃才傲物?

自己虽掌握了那入微境的水之道则,勉强算是半个天才,可是这鲤妖哪里输于自己?

“许尘啊许尘,难道你要重蹈青元太岁的覆辙吗?”许尘闭上眼睛,脑海中回响着自责的声音。

他想起青元太岁,那一位也算是西北密林犬家族长般的妖修,然而他最终还是因过于弱小而走向灭亡。

他身体微微摇晃,仿佛置身于一座高塔之上,随时可能被轻风吹落。

自傲让他走到了这里,甚至让他在螣九心里有了一定的名声,但正因为如此,他也看到了自己被捧得过高。现在,随着见识的增长,世界愈加辽阔,骄傲如同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闭上眼,许尘只觉站得好高,被捧的好高,几乎要掉下去。

就在他沉思之际,贪狼那幽幽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几分戏谑:

“小子,你该明白,未成长起来的天才不值一提,这世间的高手多得数不过来。真正强大的人,往往最擅长的就是隐藏自己。”

贪狼的声音带着一丝冷漠,却又意味深长,像一把锋利的刀,直接戳进了许尘心中最深处的骄傲:

“那鲤妖的从容和淡然......才是应当学习的地方。”

许尘心中一凛,识海中的道基微微颤动,像是被这句话击中了核心。

“我不过是这千万小妖其中一个,何谈傲视群雄?”许尘心中一沉,恍惚间,识海中的两尊道基均是微微颤动。

忽然击中他的失落感才让他突然意识到,这条妖修之路远比自己想象的要广阔得多。

他许尘不过是刚刚迈入妖修的大门,而那门内还有无数像鲤鱼妖这样的天才,他们那堪称妖孽的天赋智慧、体质血脉,处处都不可小觑。

他自问自答,心中升起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清醒。

“呼——”

“可我经历过什么?”

许尘脑海中闪过紫晖太岁的影像,那疯狂而可怖的战斗场景一幕幕涌现,血与火的洗礼让他记忆犹新。

一只几近癫狂的太岁妖修,他们有过此等经历吗?

他曾在生死之间徘徊,也亲手杀过强大的敌人那鲤妖再强,又能如何?她未必曾经历过他那般艰难的历练。

他有七品道基,这是独一无二的存在,月阴神力更是难逢敌手,足以让他立于不败之地。

更何况,他还有那强大的追珀银光,一旦全力激发,力量绝不在任何天才妖修之下。自己也并非一无是处,甚至可以与她平分秋色。

随着这一念头的升起,许尘忽然心生明悟。

他不是无能,也不是自负到目空一切,只是这片广阔的妖修天地让他看到了更多的可能。

许尘瞬间就明悟了,面对这些天才妖孽,最不应该的便是惧怕,是胆怯,而是去更积极地接受挑战......

“死过一次的人,还怕什么天才?”许尘突然笑了,笑得无比轻松。

自己早就是经历一次轮回的人了,早已不再畏惧什么所谓的强敌。每一个强者,都曾在生死之间磨砺过自己,他也不例外。

接着他深吸一口气,体内的灵力随着呼吸的节奏缓缓运转,恍惚间竟能感受到自己逐渐平静下来的心绪。

随着这份平静降临,许尘的眼神渐渐变得坚韧而锐利。他的瞳孔中泛起了一丝碧光,闪烁如同宝石,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他看向鲤鱼妖的眼神不再是单纯的警惕与比较,而是带着些许欣赏与挑战。若这世间真有这么多天才,那正好,才更有意思。

想到这里,许尘长舒一口气,那瞧向鲤妖的眼中碧光已经分明亮透了几分,宝石般熠熠闪动,真好像打磨似的锃亮。

山风跃起,如虎踞残样,正倒向他的脑袋,却听见许尘轻轻对自己说道:

“若是真有这么多天才妖孽,那才是有意思......”

“嗯?你说什么?”

隼翎鸟喙一张,好像听到身侧的许尘在嘀咕些什么,低声自语,但语意不清。再看他一眼,只觉得气质全然有些不同。

这气质既说不出也道不明。

就好像山顶的一块顽石,平白吹了三百年的山风,原本那种隐隐带着的锋芒与傲气似乎在一夜间却变得内敛,整个人变得如同山顶的一块顽石,经过风雨的打磨,变得更加深邃稳重,变得令自己忽然感到有些陌生起来。

于是他忍不住开口询问道:“许尘兄弟,我怎么感觉你好像不一样了?”

许尘轻轻一笑,目光清澈如洗,一扫天边压下的云霭,仿佛心中的杂念已随山风散去:

“兴许是山风吹多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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