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洺舒姿势不变,脚仍旧搭在桌子上,只是脸上笑的慈爱万分。

“好孩子,辛苦你,查的怎么样了?”

小李一笑:“学生惭愧,从年前跟着姑爷到现在,也没查出个所以然来”

陆洺舒手里团着核桃,眉峰轻微一挑。

“始终都没见他跟齐凤来说过话么?齐玉堂呢?他也没跟齐玉堂挂扯过?”

小李颔首:“姑爷确实没跟齐副委员接触过,但前些日子齐小公子大请客过几次,约么也是齐副委员的意思,起先姑爷倒是接了帖子去了,但也没去几回,后来齐小公子再请,姑爷就说闻不惯大烟味儿,不去了,单为这个事儿,齐小公子还发了一通脾气,在我们跟前说了不少姑爷的坏话,说姑爷假清高真下流,借着女人的裙带往上爬”

陆洺舒闻言笑了笑,心下也拿不准韩子毅究竟有没有吃里扒外。

要说他有吧,他这头儿也着实拿不出证据来。

要说他没有吧,他心里又始终都有个疑影。

想到这里,陆洺舒沉默下来,心中涌现了很多不愉快的记忆。

这些记忆关乎他自身的多疑和他妻子的死亡,以及他女儿的童年。

他想,他的甜甜自幼丧母已经很可怜了。

如今她好不容易爱上一个男人,想要同他白头偕老。

他难道又要为了一点疑心,就毁掉女儿期盼的一切吗?

就像当年,他毁掉她母亲那样。

陆洺舒眯起眼,扭头看向桌上的相框。

那相框里的女人正是他这一生唯一的妻子,齐小芸。

照片上的女人很美,双眼皮,大眼睛,睫毛浓密的像个婴儿。

她的长相带一点异域风情,既有回族女孩儿的咖色眼眸,也有维族女子的高挺鼻梁。

陆洺舒抬手挥退了小李,又起身点燃一支烟,靠在桌边专心看起了照片。

陆洺舒拿起相框,不可控的想起了当年的旧事。

遇见小芸那一年他多大来着?

二十二还是二十三?

陆洺舒悲哀的发现,他记不清了。

他苍老的脑子里只剩下些过往的旧画面。

画面中虽也有春夏秋冬的细节,可他的记忆力已经衰退。

他早已无法将它们一一排序,整理成诗了。

他只记得那是某一年夏天,一个洋娃娃似得女孩儿站在他们学校门口。

她双手抱着一只大竹框,框里放着好多盖碗儿凉茶,腰上还插着一把旧蒲扇。

又黑又长的辫子垂在她背后,绸子一样的发亮。

那时的陆洺舒还是个彻头彻尾的傻小子,他没有钱,更谈不到权。

可没有钱权的人,也会在炎热的天气里觉得口干舌燥,想要买一碗凉茶解暑。

更会想跟卖凉茶的洋娃娃说上几句话,好听听她的声音是不是也跟洋娃娃一样娇声嗲气。

而这卖茶姑娘,便是齐小芸。

齐小芸本身是齐家的家生丫头,她妈没了以后,齐太太见她可怜,便将她认作了干女儿。

只说这丫头生的漂亮洋气,也配做齐家的孩子。

日后等齐凤来大了,也可将她做个房里人,日后便不用再做伺候人的差事。

陆洺舒自见到齐小芸那一刻起,就头昏脑涨的爱上了她。

问世间哪个少年不风流,问世间哪个少女不怀春。

一个是仪表堂堂的男大学生,一个是眉目含情的卖茶姑娘。

两个人每天都要借着买茶的名目攀谈几句。

直到有一天,男大学生握住了卖茶姑娘的手,而卖茶姑娘也并没有拒绝。

那时的陆洺舒说:“等我毕业落定了工作,我就娶你回家”

彼时齐小芸也笑的含羞带怯,她什么话都说不出,只一味红着脸点头。

可后来,齐小芸突然就不再卖凉茶了。

陆洺舒跑去齐家找她,却只听门房里的人说。

“小芸已经成了齐少爷的房里人了,俩人成天出双入对的,昨儿还见小芸手上戴了老大一个金戒指”

说罢,那门房又笑道:“我就说这丫头有福气,虽然没混成太太摆不了酒,可架不住少爷疼她啊,这才进门几天啊,什么首饰都置办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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