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苑起了大火。
黑夜之下大火之光这座宫殿格外诡异,笼罩了几十年的野火,终于被点燃了,三人躲在假山之下,隐约听见宫城之上的防卫兵甲摩擦,有人远远喊着别苑走水,还有一队人马从我们附近的石桥上快速通过,总之一片兵荒马乱,我靠在假山石之上,稍稍落定。
身后剧烈的咳嗽声响起,我摘下面罩回头探看林其之身上究竟如何,“一个接一个,还真是热闹啊?”见情势稍有好转,越冲之又开启了她那特头阴阳语气,“诶呀,徒儿,林公子与小狐狸,你到底在意哪一位?”
“师父,有带药吗?”我今晚只带了防身的迷药,并没有将伤药带出,我反手扣住林其之的手腕将真气输入他体内,越冲之掏出个蓝瓶子,我随意瞄了一眼,那是上好的治伤药,拿了一颗递到我跟前,林其之拿起就吞,过了片刻,药力发散,见他体内真气稳住,我便往回收了。
“如何?”我干脆蹲下顺势调理自身气息,“林公子,你喜欢当螳螂吗?”
“我只喜欢当黄雀。”他依旧是那副轻松语气,越冲之笑着插话,“徒儿,他们对你可都是真心的,所以,告诉为师一声,你喜欢哪个?”
“我哪个都不喜欢。”我睁开眼睛,“师父,你好歹也是为人师长,说话怎么还是如此不分轻重?”她总是这样,十万火急的关头总是开些让我好生琢磨的玩笑话,都说这话里总是包含了一些真心,不过眼下也顾不得这许多,总是要先保证我们三个能安然出了前面这道宫墙再说。
“十娘,你怎么害羞起来了?难道星月楼里跟我的约定你全都忘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我怒气上头,“我可不记得跟你有什么约定来着!”我心想:这人还真会顺杆往上爬着,果然是轻浮浪荡习惯了,但凡遇上个姑娘就忍不住犯病。
“林公子,麻烦您看看周围情况,我们要先保证自己出去,你要是再敢开玩笑,我就把你扔在此处,交给禁军处置,那些人也正要找你的麻烦吧?”
他见我真生气了,咳嗽几声也没再开口,此处假山虽在宫城边缘,眼前的小湖显然已经荒废许久,月光洒在飘着枯叶的水面之上,毫无生气,正在沉思之间,越冲之突然把林其之扣住,“说罢,跟着我们要做什么?”
“自然是杀人了。”他的语气变得极为冷淡,“这宫城的禁军一天比一天森严,你跟着我们,无非就是想要找到李宴符报仇,没能找到李宴符,却意外找到了岳山,就是那一掌,是你逼她出手的,可怜我这傻徒儿一门心思带着小狐狸一起进了宫,却没想到后面有人动了别样心思,我说的对吧,林公子?”
“十娘,你师父很难缠啊。”他终于收敛起伪装出来的平和,浑身上下透着无比阴冷的气息,“是啊,事到如今,李宴符她不该死吗?!”
“你这是借刀杀人。”眼看越冲之加重了手上力道,我便拦在她面前,“与他一样,我也想杀了李宴符,师父,你别为难他。”
“傻子!要是我不来,你和小狐狸只怕这时被关到哪里去都不知道!到时候大罗金仙也难救!”越冲之着急喊道:“他?你以为只是想找李宴符报仇?你到底是心向何方?赤霞派究竟在江湖上做了什么事,我还是知道一些的,之所以之前不想翻脸,只是不想伤了你们的情谊!”
她这一番话语倒是把我弄得一头雾水,“林其之,今夜你究竟为何而来?”
“怕是接到了京里某人的命令,要对我们一网打尽吧?”越冲之手上力道不减,“到底是为了什么?说!”
“十娘,我对你们没有敌意.......”林其之脸上显出大颗汗珠,嘴唇也是苍白的紧,“天人交战,原来是这样的.......”
“听闻南晋老道长身边藏着影卫,你这些年以赤霞之名统领这支影卫,干了多少恶事?在南晋梁燕之间不停挑拨,老道长倒是厉害,养了李行胥又养了你这颗棋子,就等事成之后,你们俩互相残杀,我说的对吗?林其之,哦不,”
“应该喊你一声,李启之。你是李竟钰的发妻那位故去的南晋先皇后所生的二殿下,对吗?”
话音甫落,我震惊在原地,心中茫然又不知所措,越冲之早就知道他的身份了?李启之.....林其之,所以从元州开始,这两人分部设了不同的局,要不是我横刀杀出,成了局里不可捉摸的一步棋,如今对峙的局面只怕是早就来临了,我缓缓站起,看到眼前这个戴了无数层面具的人,从未好好的观察过他,经越冲之那么一说,脑海里两人的样子重叠,眉眼间倒真有几分相似。
“越女侠,你究竟是何人?为何对我们南晋皇室的事情如此熟悉?莫非......这宫里也有你们的人?!”
“这你就别管了。”越冲之忽然松开了手上之力,“谁让你们一直利用我的好徒儿给你们当打手呢?”
“那现在,我们应该怎么办?”如今林其之的面纱被揭开,把他一人留在这里未必不好,只是若是放了他走,与我们也是不大安全的,“师父,我想带了他走,一来,我在他们手上当棋子的日子也不短,二来,总要让他们吃吃苦头才行。”
“十娘......”李启之抬眼看我,随后避开。
“闭嘴!”这会子轮到我凶神恶煞了,想起自己还与他练了一套剑法,“要不是你还有些用处,我现在就废了你武功!”
“哟,这下知道心狠了。”
我转过头去,没搭理,好了,现在只需要想着如何脱困就行,见东边的火光弱了些,“趁现在,我们赶紧走。”说罢,我便蹲下身去狠狠点了李启之身上的大穴,“记着,你敢说任何一句废话,我就杀了你!”
他想开口,又被我封上哑穴,真气托着他,越冲之走在最前面,宫墙巍峨,索性甩出银缎系在他身上,两步一点飞向宫墙之上,底下有火把闪过,只好努力向上登着青砖,三步化作两步,又是心里有气,急急往突破口纵身而去,耳边风声刮过,瞧准了其中一处守卫空档,我们三个猫着腰,快速通过,大约过了三刻,一路拖着李启之,躲过值守在最外面的宫防士兵,总算是脱开一切回到住处。
蓝景见到别苑起火,宫殿里黑灯瞎火,李宴符重新回到这里,看见自己的灵位奠仪,又是冷笑几声,“李竟钰,这么想我走,我偏要杀了你!”
“殿下,别苑起火了。”蓝景转过身正要掌灯,被李宴符一把按住,“不许点灯!”又是一阵狂笑,“别苑烧了好,南晋皇宫早该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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