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魔劫结成之际,小易真似有感应,心中隐隐感觉自己与什么有了某种联系。

他抚过腰间佩戴的青云令,青云令不知为何有些发烫,似乎还有红芒闪过。

抬眸看着大门紧闭的会客堂,小易真若有所思,忽地对一旁哈欠连连的易慕夕问道:“二哥,我是不是不用再选青云侍了?”

“啊?!”易慕夕突然被问,困意顿时消散不少,但脑子还是没有反应过来。

半晌,他才轻咳两声,故作沉稳道:“真真若没有看中之人,不选也不会怎样,反正有我和大姐老三在,谁能动得了我们家真真。”

说着,他还挺了挺胸脯,做出“谁来了也不能动我家四弟”的模样。

青云令之事,易慕夕天天待在命缘司,自然也从慕夫人和华舟澜的交谈中知晓了些许内情。

依照现在这个形势发展,他这四弟的青云侍估计还真选不成,自然青云契也没办法成契。

不过不是听容祁说他四弟属意华瑛姑娘吗?

揉了揉小孩脑袋,易慕夕温声问道:“听小容子说,真真属意华瑛姑娘,二哥还不知真真怎样想的呢?”

小易真摇摇头:“娘亲说,瑛姐姐不能当我的青云侍,瑛姐姐她有更想保护的人。”

“更想保护的人么……”闻言,易慕夕若有所思,脑子不禁想起华舟澜来。

不知想到了什么,易慕夕眼睫微垂,掩下了眼底异色,接着温声问道:

“若真如此,以华瑛姑娘的性子,还真不会同意。不过,真真可问过华瑛姑娘的意愿?”

“……瑛姐姐说我会找到天定的青云侍的。”小易真绞着手指回道,小脸上尽是复杂之色。

在向慕夫人坦白他想选华瑛姑娘之后,小易真其实去问过华瑛姑娘,不出意外的,华瑛姑娘拒绝了。

按理说,他本该是开心的,可想到青云侍不仅关乎他自己一个人,他又为难起来。

易慕夕继续玩着小孩柔顺的呆毛,“那那些人中,真真可有合眼缘的?”

小易真又接着摇头,但不知突然想到了什么,他迟疑地又点了一下小脑袋,却又连忙摇头。

见自家四弟这矛盾呆萌的模样,易慕夕“噗嗤”笑出了声,忍不住捏了捏小孩软软的小脸蛋,他笑道:“哎呦,我家真真怎么这么可爱!”

小易真蛮无奈地把自己脸从易慕夕手中解脱,一点都笑不出来。

等易慕夕终于乐够了,才正色道:“真真呢,别丧着张脸么,相信娘亲好叭,真真若是不喜,这青云侍不选也罢。娘亲,乃至整个云梦九歌都不会逼你的。”

“咱们云梦九歌对前来的天骄待遇颇为优厚,即便最终无人入选,他们也不会有所怨言。所以,真真实在不必过于为难自己。”

闻言,小易真眼中失落一扫而过,漂亮的眼睛亮闪闪的,语气中是止不住的喜悦,“当真如此吗?”

“当真,真真可是我们家的宝贝,你的决定,我们永远都会支持你。”易慕夕一边为小孩整理被自己弄乱的头发,一边认真应着。

心结被解开,小孩整个人都放松了不少,小小的玉童娃娃因着那份喜悦,越发耀眼夺目。

易慕夕手撑着下颌,满意点点头,心中赞赏道:啧啧啧,果然他家完美基因都被真真继承了,他娘说的果然没错,真真当真是他们几个中最好看的。

易慕夕在这边感叹着,小易真却是发现,那扇开了结界紧闭的门从里打开了。

看着慕夫人和华舟澜一同出现,会客堂中却没了那道青衣人影,小易真不解,又往里看了好几眼。

而后似是感应到什么,他下意识地看向水镜,只见水镜中那道熟悉的青衣身影再一次爬上了净心云梯。

相对于第一次的时缓时慢,这一次江岁新速度极快,几乎是用跑,像是身后有什么恐怖怪物在追赶他。

那上千阶云梯,江岁新没有片刻停留,哪怕累得气喘吁吁,也不曾想停下喘息片刻。

他眼中的执着分明比上一次更加强烈,可这一次却走得异常顺利。

易慕夕也发现了水镜中正在发生的一切,他震惊地用手指着水镜,率先发表了自己的疑问,“这这这——,这反常规啊,怎么跟换了个人一样!?”

华舟澜神色平静,目光深邃而淡然,仿佛世间一切纷扰都无法在他心中掀起波澜,他解释道:

“能走完净心云梯的,并非只有放下心中执念,一心向前,内心坚决自然也可。”

就如一开始容祁的提示一般:云梯之上,摒弃杂念,便可一路顺遂。

可华舟澜没说的是,这样选择会令登梯人更加痛苦,不仅是净心云梯力量的刺激引诱,还有自己对自己的唾弃和厌恶。

毕竟,谁会愿意承认当初誓要记住一切的自己,最后竟然成了个违约者,自愿放弃了曾经的一切,放弃曾经的自己。

过往的种种尽管因着净心云梯而淡化,但始终会形成一把把刀子,不断去捅破那层还没有完好的伤疤,刺得人鲜血淋漓。

可若登梯人心智当真如磐石般坚毅,那样的痛苦倒也不足为惧。

华舟澜又道:“先前他也可走完云梯,只是中途放弃而已。”

在其他人眼中,江岁新是因为云梯突然断裂才掉下去的。

可身为命缘司之主的华舟澜怎会不清楚,云梯之所以断裂,是因为江岁新在中途放弃了向前的念头。

净心云梯因愿力而在世人眼前成形,华舟澜可以利用愿力支撑他人踏上云梯,但若那些人自己先行放弃,净心云梯自然会断裂。

所以,他对江岁新现在的情况并不意外。

净心云梯走得痛苦吗?对某些人来说,显而易见是很痛苦的。

一息、两息……一刻钟、两刻钟……半个时辰。

云梯渐高,风声在耳畔呼啸,似是在催促又似在警告。

那洁净柔软的云阶之上,粉嫩嫩毛绒绒的合欢花肆意铺展,却无人有心赏玩,只衬得江岁新的身影愈发孤寂与决绝”。

汗水混杂着血水,一滴接着一滴落在云阶上,晕出一朵又一朵惹眼的血花。

将将微干的青裳再次被汗水浸透,江岁新大口大口喘着气,他一手捂着时时抽痛的心口,一手随意擦去唇角的血痕,麻木地向上攀登。

净心云梯,一百多丈高,近两千阶云梯。

在爬到先前掉落的位置时,原先忽然断裂的那阶云梯而今十分稳固。江岁新周身云雾缭绕,若非他身形太过狼狈,其实也有几分仙人姿容。

没人知晓一心苦爬的江岁新,他低着头,失去血色的唇动了动,似乎正在念叨着什么。

“对……不起……对不起……”

“……小雪,对不起……对……不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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