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淇又把脸凑到她面前,古灵精怪地笑了笑,道:“姣姣,我想听你说,这里为何会这样。它是一直都这样,还是有什么原因呢。”
夜姣拿额头拱拱小狐狸的头,旋即替她理了理耳边的鬓发,才继续道:“这么想听吗?”
钟淇抬起胳膊肘,搭在她肩膀上:“好想听。”
但见远处的湖面,波光粼粼,突然一条鲤鱼奋力跃出水面,又遁入水中,不见踪影。
“许多年以前,这片湖起初并不叫南江湖。据说,这湖是为了纪念前朝的一位女将军的。几百年前,一位叫南江的女将军曾在这里遇见一只小花妖,两人志趣相投,成为好友。”
钟淇很感兴趣道:“那后来怎么样了呀?”
夜姣轻叹了口气,目光移向远处的湖面:“然好景不长,因战事吃紧,南江需得跟随父亲出征。临行前一天,她与花妖约定好,等来年春天,便与它相见。然而,来年春天,南江未如约而至,花妖选择继续等下去。第三年春天,南江依然没有消息,又是第四年、第五年……直到十年后,前线传来噩耗……”
故事还没讲完,钟淇就预感了后来发生的事情,不禁屏住了呼吸,只顾悲伤地看着姣姣。
夜姣点头道:“然而这件事花妖并不相信,它还是痴傻地以为,南江会在春天回来。最后甚至动用全部的法力,来维持南江湖的春天。从那以后,南江湖便一直是这般模样。”
钟淇憋着眼泪:“那花妖呢?它现在还在吗?”
“还在。但是呢,因为耗费太多的妖力,可以说,南江湖的春天,就是它存在的方式。等到哪天春天不再是春天,它也就消失了。”
钟淇抹了抹眼泪,躺下了,枕在夜姣的腿上。
夜姣边拍她肩膀,边道:“钟淇,你知道么,那只花妖其实已经等到了南江,我说真的。”
钟淇抽了抽鼻子,不语。
夜姣有点无奈,于是继续道:“据说呢,在南江死后,尚有一丝执念存于世,变作鬼,她从战场上,不远万里往京城赶,只为赴当年的约定。但是,南江来迟了,那只小花妖已经失去了意识,与南江湖融为了一体。”
“到了这还没完。当时的皇帝喜欢游山玩水,听闻了南江湖一直是春天的传闻,便打算到南江湖来,想亲眼见证这一奇特景象。皇帝见到后,大为震惊。当时南江湖并不出名,连名字都没有,皇帝想赐名给这片湖,于是想了很久不知取什么合适,就打起了盹。”
“而就在梦里,皇帝见到了南江的鬼魂,得知了她与那只小花妖相识相约的故事,深受其感动,于是醒来后,便将这片湖赐名为南江湖。对南江来说,也算了却了她的执念,对花妖来说,它一直守护的,一直都在。”
夜姣说完,发现钟淇的青丝又变作了白发。最近都会变来变去,钟淇只说这是正常的。
却见钟淇把头转向她这边,用头蹭了蹭她腹部,然后道:“姣姣,花妖好傻。它明明有很长时间,去认识更多的人,经历更多的事。却为了一个人类,牺牲了自己的全部。”
夜姣道:“也许,它不会觉得这是牺牲,它只是想等一个人,哪怕代价,是牺牲自己。钟淇,我怎么觉得,你是在说你自己呢?”
哎呀,还是被发现了嘛。钟淇虽然讨厌自己是魔族,但又很庆幸自己能是魔族,让她遇见了姣姣。所以她对现在,就已经很满意了。
她何尝不是那只花妖,痴傻地等一个不知能不能回来的人。但是最后,她选择去寻找。
“在外人眼中,这种行为也许是痴傻的,愚钝的。但是,在要等的那人眼中,是救赎,是希望,会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哪怕变作一只鬼,也要不远万里来赴约,这就是双向奔赴,是最浪漫的一件事了。”
顿了顿,夜姣最后道:“这种事不该为外人来定义,更不需要由外人来定义。这就是爱。”
钟淇眼前一亮:“这就是爱……”好神奇啊。
晚饭后。
钟淇决定主动将自己最后的秘密说给姣姣听。
“姣姣,之前不说,因为我也不懂。但是现在我懂了。你体内的内丹,其实是我的魔核创造出来的。我记得,我的老师,也就是花泽君,我父亲则是魔界的魔君。老师说过,魔族是依靠魔核存在的,就像人类依靠灵魂,妖族是内丹……魔族的魔核有个特别的能力,会为了适应生存环境,创造出另一个与其他种族相同的属性,来隐藏自己真实身份。”
“虽然也能作为神族,但这么做毫无意义。虽然神族忌惮这种力量,但魔族最是讨厌神族,一般是不会用神族隐藏的。总的来说,我不需要内丹,因为我是魔族。没了内丹,我就很难再隐藏下去了,所以我的头发才会变成白色。姣姣,你还有什么问题要问我吗?”
夜姣有点担心道:“很难再隐藏下去了?不能再隐藏了,会对你造成什么影响吗?”
钟淇沉默了几秒,才道:“适应环境是需要大量的时间和体力的。创造的内丹,说到底不过是魔核的产物,并不纯正。你体内的内丹是已经被神力净化过了,所以才会没事。若是不能继续隐藏了,我身上的魔族气息早晚会暴露。到了那时,神族很可能会找上我……”
夜姣抓住她的手,打断她:“不要再说下了,也不要去想了……钟淇,你不是答应过我了吗,你要一直守着我,不管以后发生什么。”
钟淇这次没哭,她回握对方的手,很坚定地笑了笑,道:“姣姣,我会一直守着你的。”
夜姣嗯了一声,注视她。
“姣姣,吃了我。”钟淇也用同样渴望的眼神看着她,渴望成为姣姣画笔下所描绘的风景。
尤其是那双细腻纤细的手,她时常想象着。越是想象,越是让人痴迷,让人无法自拔。
夜姣咬住小狐狸的脖颈,在她脖颈上留下两排红红的牙印,温柔地道:“我会轻点的。”
钟淇却咬了咬牙,嗫嚅:“我能忍。姣姣。”
“会有点疼……”
“姣姣,我想承受和你一样的疼。我不怕。”
“……好。”
在夜色的怀抱中,画布上的墨色铺展开来。
仿佛在宁静山林中漫步,头顶是晨起的鸟儿。
偶然,邂逅了一道隐蔽的清潭。灵感犹如晨光穿透薄雾,画作的主题在静谧中渐渐显现。
随后,是精雕细琢的工序。
细腻的笔锋轻轻描绘出画中人物的轮廓,宛如春日里轻轻摇曳的枝叶,相互依偎。
笔尖在画布上跳跃,映射出波光荡漾的水面,水中的鱼儿在宁静的水域中自由游弋。
它们穿梭,偶尔触碰水面,偶尔隐没于水草之间。画中的愉悦如同山间清晨的空气,纯净而深远,爱意如细水长流,贯穿始末。
当夕阳的最后一抹光辉洒向大地,山林的歌声在远处回响,望见一片平静而明净的湖泊。
……
“我还想……”
不等钟淇自言自语,夜姣把手给她,吻了一下她的肩:“……钟淇,你可以自己来了。”
钟淇咽了一口唾沫,想了想,明天姣姣还要早起为她做早饭呢,道:“明晚再做吧。”
夜姣无声地笑了笑,道:“嗯。真懂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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