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嘉整个身子好似都在颤抖,“阿娘体弱多病,身子孱弱,刚从冷宫挪出来便被截在半路,又让人送回冷宫去了,太医也不肯再去诊治……”

“此事好办。”薛绥微微一笑,“你速去向皇后请旨,只说陛下未曾收回旨意,趁仪仗未撤,即刻送娘娘往西山行宫。”

“皇后娘娘肯蹚这浑水么?”

“肯的。”薛绥道:“钦天监说白虎冲煞,而皇后的生辰正是白虎位——萧贵妃真正要对付的,是椒房殿的凤凰,不是你和婉昭仪。”

一个囚禁冷宫多年的失宠妃嫔,在萧贵妃眼里,根本就不配成为她的眼中钉。萧氏搞出这么大的场面,把钦天监都搬出来了,又岂会是为了堵一个弃妃那么简单?

“我猜,真正的杀招在后面。钦天监的话,只是为了混淆视听,遮掩她真实的目的——”

文嘉倒抽冷气,“那我更不敢惊动皇后……”

皇后为了她的事已是多方周旋。

她再是心急,也不能为一己之私,害了皇后。

薛绥指腹压着她的手背,目光坚定。

“此番,皇后是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做的——萧贵妃正是要逼得皇后左右为难。快去吧,抓紧时间。”

“可是……”文嘉仍在犹豫。

薛绥笃定地道:“你只管入宫,剩下的我来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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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后。”文嘉踉跄闯入椒房殿,额头重重磕在青砖上,声如裂玉。

“婉昭仪命危在旦夕,若再不启程出宫,只怕她撑不过几日了……”

谢皇后望见跪在殿中的女子,眉头锁得更紧。

皇帝一听说平乐呕血,心急火燎,整个人连同魂儿都飞走了,她这会儿也是气郁得紧。

“文嘉,母后也无可奈何。”

“母后!”文嘉膝行上前,孝衣沾满尘灰,“萧贵妃假借天象,颠倒黑白——可是父皇并没有收回旨意。母后是后宫之主,依圣训行事,不算抗命……”

谢皇后皱了皱眉。

话虽如此,可是皇帝此刻不在宫中,若强行送人,等同于打皇帝的脸。但若是她撒手不管,那冷宫里的婉昭仪万一出了什么岔子,死在宫中,萧贵妃也会拿她大做文章——因为皇帝口谕,是吩咐她督办的……

她左右不是人,脸上满是冷意。

“母后,求求你了。这次错过,婉昭仪只怕就再没有机会活着走出这座深宫了……”

文嘉眼眶飞红,如一只受伤的困兽。

“扶音愿以十年寿命,换母后安泰。求母后,成全扶音的一点孝心。”

谢皇后大为震动,指甲几乎要掐进凤座的扶手。

“文嘉,你起来说话!”

“母后不恩准,扶音不敢起……”

香炉腾起袅袅青烟,殿外忽传一道清朗的嗓音。

“准了吧,母后——”

李肇阔步而入,轻笑一声,头顶玉冠在日头下熠熠生辉。

“父皇既令母后督办,若延误旨意,致昭仪有所闪失,岂不坐实了白虎冲煞之说?母后也是为国祚着想,若父皇因此怪罪,那便是父皇的不是了。”

谢皇后狠狠瞪了他一眼。

“你来做什么?”

李肇不答,转头扬声道。

“传皇后懿旨,着婉昭仪迁入西山行宫休养,即刻启程。着太医院派医官随行问诊,不得有误!”

谢皇后没有出声。

文嘉跪地,“谢母后隆恩,谢太子仁德。”

待文嘉离去,李肇才扬了扬眉梢,恭敬朝谢皇后行礼。

“母后,这是一出毒计啊。”

谢皇后叹息一声,“母后行事坦荡,哪怕她栽赃嫁祸?你不来,我也会允的。”

“儿臣知道。”李肇道:“可是坦荡不妨暗箭,清白更难自保。萧贵妃摆明要借着婉昭仪做幌子,对付母后。儿臣也不能坐以待毙。”

谢皇后并没有开口,眼中泛起一层水光。

方才文嘉那句“只怕这辈子没办法活着离开这座深宫”,如同万箭穿心,几乎要把她钉在那张凤椅上。

这宫殿,对婉昭仪是牢笼,于她又何尝不是?

只是她的牢笼,更大一些,更华贵一些,更久远一些罢了……

“都依你吧。若你父皇问罪,你别出声,母后自会应对。”

李肇眉梢微微一挑,眼底掠过冷光。

“这次,只怕他问不了儿臣的罪,还得嘉奖儿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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