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正是二月,天气渐暖,为避开冬季运河结冰,来自江西、湖广等南方省份的大批漕粮经大运河正运抵京师。二月的天,亮的很迟,但夜空中冒出来的星星告诉忙碌的人们今天是个好天气。
等城门一开,因大雪被阻了几日的粮车大队,在运丁和力夫的吆喝声和鞭子下缓缓往城门涌进来。从朝阳门入,经思城坊的南水关,过黄华坊的牌房胡同,再转方家园,最后入禄米仓。
牛哼驴叫,粪土横飞。没多久,本来被大雪覆盖成洁白色的道路,变得泥泞不堪,黑灰破败。天色也慢慢在车轱辘碾压冰渣子的声响中亮了起来。沿路的不少屋子也开始冒起了热气,一些商家门板也摘了下来,有的直接就在路边搭上早点铺子,散发着烟火的香气。
十七世纪最繁华的城市之一——大明朝都城北京城,就在夹着恶臭和香气的喧闹声中被逐渐唤醒。
日上中天,牌房胡同中,打一个小巷子钻出两位头戴四方巾,身着素色海清服的文士出来。二人手提着衣服长摆,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在泥泞的道路上。
其中年轻一些的,约摸三十来岁。脚下一打滑,走了个趔趄,一排泥点甩在了大褂上,回头抱怨道:
“这周方圆太不是东西。你我二人当日也算救他一回,今日问他这个不言,问他那个不语。我等亦是关心他,他倒好,装傻充愣起来。”
走在他身后的是年莫四旬的中年文士,身长近五尺,拖着半尺美髯。闻言抬手道:
“地太滑,守之贤弟慢点走,等等我。“接着略带惋惜的说道:
”方圆贤弟十六岁中凤阳府府试第一,十九岁就摘得南直隶解元,乃千古少有的少年俊才也。正是少年得意时,不想遭此劫难,难免意气消沉了一些。我等理当多谅解一些。”
“小弟不过一时气他不知趣罢了。那日文昌槐旁人挤人,我一路背着他小跑到了磨坊胡同才雇到了轿子,累出一身大汗不说,还污了一身新衣。”
“方圆贤弟不过弱冠之年,此次大比就算失了机会,他日再战便是了,以他之才终有一日必高中。再说去年南京乡试他何等荣耀,大涨我江淮学子士气,灭了江南人的威风。我等自凤阳府来的,理当互有照料。今日难得大好的天气,他新疾未去,不必邀他,我等自去寻一酒家。”
“士行兄说的在理。对了,不知士行兄是否识得陶皋,去年拿了个亚魁的那位。昨日我听闻会试第二场他就直接倒在了考棚里。听说他那棚子太破,挡不住雪,就一直拿身子护着卷子,人抬出来的时候,冻得硬邦邦的。”
“那个盱眙县的胖子?”见年轻的点了点头,中年文士沉默了半响,道:“时也,命也,运也,非吾等之所能忖度也”。
春寒料峭的京城,今日虽出了日头,给人添了些许暖意。但人行走在污水横流的世界,谁又不是如这两位文士一般,步履蹒跚小心翼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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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了两位好大哥,周方平大大的松一口气。福伯的方言还能猜出个七七八八,这两位好大哥说的话虽能听清,但听不懂。
“中立而不倚强哉矫义,贤弟你是咋答的?”
“拟汉令百官各贡忠诚诏,如何破的题?”
大哥,我们要不要讨论下磷酸铁锂电池和三元锂电池哪个好,这个我熟。实在不行,来个鸡兔同笼啥的也行呀。
昨天夜里从昏迷中醒来后,两碗稀粥填了肚子,又喝了中药。虽还有跑肚现象,但应该没什么大碍。急性肠胃炎就这样,来的狠,去的也快。加上年轻,小身体倍棒。一大早天刚放亮,周方平就从床上爬起,翻箱倒柜的找寻一切能提供信息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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