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离从未谈过恋爱,一半是自我的选择,一半是每一次都太过朦胧,他就是一个长不大的孩子,永远对这个世界炽热难当,但是谁知道下一次的薪柴为谁而燃呢?
以下改编自陆离的真实经历。
雨夜。
我想起了那个雨夜。
那是我第一次看见那个女生,她坐在操场的椅子上,撑着伞,雨滴顺着伞沿落在地上,形成稀疏的小水洼。
我看不见她的脸,但她的脖颈像是一轮柔和的月。
“嗨,你好。请问你需要帮助吗?”我向她问话。
“嗯。”她轻微地点了点头。
但是她没转过脸。我等待着她的下文。
“能陪我看看雨吗?”她轻柔地问着。
我不理解她的思绪,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但我还是坐在她的旁边,安静地准备陪她看雨。
也许是我的平静,我能看见雨在我面前纷纷变换着不同的样子。
周围很静,如果说平时坐得近些还能感受到旁人的温度和呼吸声,那么此刻什么都没有。
起身时,我还是忍不住好奇,看了看她的面容。
说不上漂亮,但是眼角的泪痣很是动人。
有人从旁边走过,脚跟在地上击打的声音隐约地在回荡。
她轻轻地询问道:“你想走吗?”,
“不。”我想起我外出的理由。
“为什么?”她的声音提高了些许,又带着一丝疑惑。
“因为BJ很少有这样的雨。”我如实回答着我的想法。
她沉默了,我猜她大抵是觉得这是个奇怪的答案。
我静静地看着雨,数着正前方散落的雨滴,做着我答应的事。
要到上课的时间了,我向她道别。
“谢谢。”她依然没有转过头。
回到教室,把伞放在墙角时,我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今天遇见了一个奇怪的女生。
那是我第一年上大学,在高中时总听见妈妈唠叨:“大学很好的。”
但是我不知道那是一个怎样的环境,我也对大学没有什么特别的期望。
离家的那天夜里,母亲突然走到我的屋里,手里还拿着一本厚厚的老相册,封面都是军绿色,一看就知道很老旧。她笑着坐在我的床边,戴起她平时不戴的眼镜,翻开相册,并指着或新或旧的一张张照片,认真地说出拍摄他们的日期。
送我到车站的那个早上,分别后车门关闭的一瞬间,我瞬间红了眼眶。
第一次离乡,第一次我尚未离开我的县城,我便有了乡愁,在一列绿皮火车里我惴惴不安。
铁轨向更远处蔓延,绿色的秸秆不断的从窗口折断。我坐在座位边,眼神不住地向后望去。我看见早餐店前古旧的木桌,看见早晨下水道边流淌过的肥皂水,看见摔倒过很多次的青石板。
我轻轻地将手放在透亮的玻璃窗上,外面的世界在我的手掌上飞驰而过,我一时间不敢相信眼前所见的一切,甚至害怕一不小心就会被抛下去。我缓缓地吐出一口气,玻璃就变成了万花筒,疾驰的护栏变得模糊不清。我不清楚那样做的原由——但是我仍是轻轻地将脸贴在了这个陌生而又冰冷的的工业制品上。
我记得那个男生。
在火车站边第一次遇见他,那时我举得他很是奇特,因为他穿着一件袖口略微发黄的白衬衫,一看就穿了很久。而且他面对不熟悉的东西,总是强装镇定。
我是第一次到“白云”火车站,不记得进站口在哪儿,只好站在大厅里望着周围涌动的人流,顺便寻找周围的指示牌。周围涌动的人流让我很不适应,感到有些窒息。
在四处张望的间隙,我闻出了很多味道:红烧牛肉面醇厚的香味中带着一丝土气,沙糖桔清爽的气味中夹杂着几分忧虑,油腻的汗味中充斥着难掩的欣喜。
高考后,这是我第一次独自出行。
出发前的那个晚上,同父母简略说了旅途安排后,我将自己锁在屋子里读了通宵的余华。
“柏油马路起伏不止,马路像是贴在海浪上。我走在这条山区公路上,我像一条船。这年我十八岁,我下巴上那几根黄色的胡须迎风飘飘,那是第一批来这里定居的胡须,所以我格外珍重它们,我在这条路上走了整整一天,已经看了很多山和很多云。所有的山所有的云,都让我联想起了熟悉的人。我就朝着它们呼唤他们的绰号,所以尽管走了一天,可我一点也不累。我就这样从早晨里穿过,现在走进了下午的尾声,而且还看到了黄昏的头发。但是我还没走进一家旅店。”
最终我找到了通向BJ的Z213列车的进站口。我脑海中想起昨晚读过的18岁的余华,视野中出现了一位后来才知道也是18岁的少年。
他懵懂的表情属实有趣,看上去他似乎准备在这个中转站逛逛。
我背好我的行囊,登车,放下,落座。
我找到靠窗的位置,把头发札成了马尾。一件白色的衬衫从我的窗前晃过,那个陌生的少年拿着一个水壶匆匆地再次上车。
我看着邻座的那个女生,她平静地撑着头看向窗外。
她转头看了我一眼,好奇地歪了歪头,“你好。”她似乎在用一种很淡漠的语气打招呼。
“你好。”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随口答道。
“你有喜欢的城市吗?”
“BJ吧。”我想了想回答道,“据说BJ是个很大的城市,所有的铁路都会经过那里。”
“是吗?”她似乎对这个回答感到一些诧异,眉毛轻动了一下,紧接着她伸出白皙的手从背包里拿出一份地图。
“这是BJ。”她纤细的手指正好落在红五角星的正中央,她轻低下头,几缕发丝遮住她的眼睑。“不过在地图上很小。”她轻抿嘴唇,说着自己的感想。
“我没去过BJ,不过听说她是首都,是一个很伟大的地方。”我不好意思地回答道,觉得也许自己有些无知。
她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铺在膝上的地图。
“你想去哪里?”我觉得她似乎带着一种朦胧的气质,有些神秘,便好奇地询问。
“西西里。”她说出了一个很奇怪的地名。
“那是一个漂亮的地方吗?或者说那里有很多大学吗?”我觉得她大抵也是学生。
“不是,那里什么都没有,我也不知道在哪儿。”她觉得有些好笑,回答的声音像风铃一样清脆。
突然间,火车车厢里的光明被夺去了,眼前一片漆黑。火车头进入了隧道,汽笛声盖过了车厢内所有的声音,只听见机械在轰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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